“可那毕竟是我的双手,”男人低头看看自己空荡的袖筒,“我与钢琴有关的所有记忆,都在那双手上。”
傻子和宝木不说话了,他们看看对方,有点犹豫。
一个一无所知的死人,孤零零地被抛进了这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
宝木瞅了瞅男人泛青的下巴,还有下巴上没能及时刮掉的薄薄一层胡子。
有些愚钝,却很执拗。
也可能是个天才。
和他真像。
“首先,我们要去寻找我们的朋友,”宝木说话了,“你可以跟着我们,等我们找到了他们,我们就一起帮你找手。”
傻子的眼神有些惊讶,但他没说话。
“朋友?”男人瞪大眼睛,“天呐……你们还有朋友在这里吗?你们是一起死的吗?怎么搞的,是发生什么灾难了吗?……”
在男人心里,傻子和宝木已经是死人了,两个“死人”不想多费口舌解释,胡乱编了个什么灾难搪塞了过去。
“那我们先去哪里?”男人看起来倒蛮有斗志的。
“先……”傻子叉着腰看了眼四周,“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我傻子就行。”
“傻子?”
“呃,我叫宝木,”宝木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称呼?”
“我叫沈夫。”
***
罗九天和道长当着一个村民的面偷走了他家里的锅,村民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坐在门前的台阶处乘凉,丝毫没往这两个拎着他家的锅大摇大摆走出去的人身上看。
“这人看起来死得不是很惨,”罗九天还朝着人家指指点点的,“估计是被呛死的。”
“斧头拿了吗?”道长看到了罗九天左手提着的生锈了的斧头,点点头,“好,我们再去劈点木柴,就可以煮红薯了。”
“可惜没有肉吃……”
道长古怪地瞧了罗九天一眼,“你不会在惦记那些死人吧?”
“道长!你把我想成啥了?我吃谁也不能吃死人啊!”
道长笑了一下,随后才觉出这话有点不对劲,他悄咪咪把斧头拿了过来,呼了一口气。
饿了的罗九天啃红薯也啃得很开心,道长在他身边保持着优雅,太阳落山的时候,二人已经完成了晚饭任务,在树林里藏好了偷来的蔬菜和锅,二人拍拍屁股,再次出发。
道长身为一个法师,却扛起了斧头,罗九天走在他身边,想发表些意见,想了想还是算了,有斧头的是老大。
“咱们直接去那个祠堂吗?”罗九天问道,“你还记得祠堂在哪里吗?”
“早忘了,”道长半开玩笑地答道,“抓个村民问问。”
“上哪儿抓?人家都睡了……死人也是要睡觉的吧。”
“那就看谁家没关门,然后进去问问。”道长一脸的理所当然。
罗九天沉默了。
好好一个道长,怎么扛起了斧头以后,就变成了个黑社会呢?
斧头开启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吗?
“咱们推己及人一下,”罗九天耐心解释,“如果是咱们,大半夜正睡着觉呢,一个拎斧头的人忽然出现在床边,说,‘老乡,问你个事呗’,你说咱们怎么想?”
道长停下脚步,做沉思状,“是不太好的样子。”
罗九天猛点头。
岂止是不太好啊。
“那这样吧,”道长把罗九天往前一推,“九天,你上,我拿着斧头在门口等你,不要怕,去吧,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