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诊是一件很寻常、很简单的事。天下医馆、药铺无数,堂中大多都有医师坐堂,患者只需去与医师说一声,马上就能有望闻问切一条龙服务。
倘若家世尊贵、财雄势大,那就连医馆都不必亲自去,可以直接将医师请来自家府上搞定一切。尤其是绝大多数官宦之家的女眷,通常都会采用这种方式,这样的家族甚至连很多珍品药物都有所准备。
再往上就是朝廷的重臣了,尤其是在京的重臣,他们相当于拥有“老干医保”,一旦有个三灾两痛,皇帝就直接派太医院的御医前去看诊,待遇好得让旁人只有羡慕的份。而且这份“老干医保”不仅覆盖高品重臣,甚至连日讲官这种将来有希望为相的低级官员也包含在内,只不过那就属于皇帝特旨罢了。
如果还更厉害一些,比如高务实这位富甲天下的巨豪,自家不仅有大医馆、大药铺,甚至还有一个京华工匠学堂医学系作为后盾,看诊什么的简直没法更简单,只需吩咐一声,李时珍的徒子徒孙们就能过来三堂会“诊”。
不过,这些都是普通人看诊,倘若是皇后需要看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宫中自有宫中的制度,如皇后需要看诊,不仅太医院必须派出经验丰富的太医前往,且去的人绝不能只有一个,至少要求有两人同时前去,上不封顶。
此外,皇后的看诊还有其特殊性,即皇后是女人,是皇帝的女人。故而在看诊之时,不惟太医需要两人以上,而且必须在一大堆宫女、宦官的直接目视之下进行,绝不可能有某些电视剧里出现的一名太医为皇后、嫔妃单独看诊——你是不要命了吗?这要是出了什么猥亵皇后,乃至于更加糟糕的情况,得要有多少颗人头才够砍?
因此,皇后愿意让李时珍看诊只是皇后个人的态度,不代表马上就能办。
让李时珍进宫给皇后看诊是不可能的,太医院就不要面子的吗?而且太祖朱元璋的宫禁之法摆在那里,哪怕李时珍是天下名医,他也进不去。
李时珍进不去皇宫,那就只能是皇后出宫。但这个难度就太大了——皇帝想出个宫都极不容易,遑论是皇后?
犹记得当年隆庆帝登基不久,某天临时起意,出宫到自己的潜邸裕王府看了看,结果就被言官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连高拱那么硬气的人,当时都只能侧面维护一下皇帝,婉转地表示皇帝至少不是乱跑,到底是人之常情巴拉巴拉。
高拱都不敢跳出来给皇帝挡刀,可见文官集团对此是有公论的,连他都对抗不得。这一点尤其要怪正德皇帝,当初正德帝在这个事情上闹出的麻烦太多了,文官集团对此相当敏感,近乎出现了被迫害妄想症,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皇帝这一家子都最好是圈起来当猪养,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当初朱翊钧偷偷溜出宫到高务实府上,为何李太后那么生气?这也是原因之一:李太后虽然政治敏锐性很差,但对于“满朝反对”还是很怕的,毕竟当年她丈夫都很怕,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跟着怕很正常。
因此,皇后如何出宫看诊,这事儿别说皇后自己绝对不敢自作主张,就算是高务实也不敢乱来,必须要请示朱翊钧本人,征得他的同意才能进行。
甚至朱翊钧即便同意,这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得找个掩护才行。
然而高务实封爵换升官完成之前,他甚至不方便和朱翊钧见面,这事当然就没法进行,只能往后顺延一下。
高务实在白玉楼与刘馨一起用了午餐,两人便一起去隔壁不远的医学系去看望李时珍。当然,看望是假,让李时珍预先有所准备是真。
大概是可能需要的药物在这里都有足够的存货,李时珍倒似乎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只是交待高务实,说皇后来时,不要选择天癸在时。
高务实不明医理,也懒得问原因,只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他还想假惺惺和李时珍讨论一下医学系的发展问题,谁料李时珍很忙,说《本草纲目》虽然编成,但近来他与医学系的众多医家讨论之后,发现仍有一些错、漏之处,现在正在进行修订,所以……
所以高务实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从医学系出来,高务实看着刘馨,尴尬一笑,正要自嘲一番,谁料刘馨反而抢先开了口:“昨晚和今天上午,我看了不少卷宗,正有一件和工匠学堂有关的建议,你要不要听?”
高务实一怔,忙道:“那当然要听。”
刘馨道:“你不觉得工匠学堂应该成立分校了吗?”
高务实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
“南疆。”刘馨道:“你若把南疆当做将来可能需要的避风港,那么南疆就一定要发展。发展这种事,光靠你不断的投资是不够的,那只是硬件,你还得有软件。
如今京华对南疆当地那些王国和它们的子民之所以有优势,可不只是因为你有钱,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京华对他们其实也一直都有智慧压制,而这除了大明本身的科技水平比他们要高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你在那边的家丁大多是从京华工匠学堂毕业的,在科技文化上也碾压了当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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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务实点点头,道:“继续说。”
刘馨果然不客气,便继续道:“说是说分校,但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南疆新开一所综合院校,而且既然开在南疆,我觉得就不必继续在大明的这种低调策略,可以改个好听点的名字了。”
高务实摸了摸鼻子,有些奇怪地道:“好像除我之外,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有意见。好吧,我也能理解,不过你觉得应该叫什么?我先提醒你,现在不可能叫某某大学。”
刘馨摇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这名字得你自己想,我也不能越俎代庖。”
高务实笑了笑,就没说话了。
刘馨又道:“除了‘分校’和改名,我觉得你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高务实问道。
刘馨道:“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拉拢一批在野的名士加入京华的学堂了,不管是京师这个,还是将来南疆那个。”
高务实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芷汀的想法?”
刘馨诧异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高务实摇了摇头:“你和我虽然关系特殊,但你没有理由一门心思把南疆当做我的个人领地来看待,会这么看待的人……我认为头一个就是芷汀。”
刘馨不服气道:“这和我的建议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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