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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五日,丑时刚过,已然是夜深人静之时,明清双方的大营都十分安静,除了灯光与火把交相辉映外,就只有时而响起的梆子声,以及巡夜军士的口令呼喝。
灯光与火把不能照射之处,一片漆黑,或许有人站在对面都未必能看清,但夜色过于沉静,如果有人从身边走过,脚步踩在干草上的“沙沙”声,却十分刺耳。
小凌河北岸宣大联军驻地,灯火交映中,隐约可见一队队战士披挂整齐,他们手牵着战马,一个跟在一个的后面,轻踏着干硬的地面,缓缓出营。
除了在营门处被喝问口令,以及出示令牌时发出些许声音外,整队一二百人在行进时,却只闻人马踏地的脚步之声,除此再无别的声响。
似这样的小队还有许多,他们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都是牵着自己战马在一条条小路上,缓缓在一旁黑暗之中前行,就像是暗夜里的幽灵一般。
若离得近些或许还会看到,每一队战士的前面,都有一些黑影掩身周围杂草之间,他们似乎没有披挂铁甲,一个个动作敏捷地向前不断探索而进。
他们拨弄杂草所发出的声响,巧妙地融合在风吹杂草的“沙沙”声中,显然皆非等闲之辈,或许明军中精锐的夜不收战士,才能如此。
离开宣大军营不远便即遭遇一个个暗哨的盘诘,他们或是以鸟雀叫声呼应,或是以一个个类似鸟叫的哨音相合,这种情况在离开宣大营地稍远些后,便即不再发生。
大约有接近十支这样的队伍,从宣大军马驻地悄悄离营而出,他们出营后或是向西,或是往东,惟有宣大军营地的北面一片,安静得有些可怕。
宣府军这一次可谓是精锐尽出,各营中的夜不收与精锐骑兵全被调动起来,而宣府各营的步卒与大同军兵马,则被严令不许离营,必须安心睡觉。
此时,最为繁忙的便是宣府军各营的镇抚官,他们领着麾下镇抚与张诚的中军左部将士,在宣大军各营内往来巡逻,监督将士们安歇就寝,并巡视各营的值守情况。
望着营外遍野的杂草间,入眼皆是漆黑一片,张诚也无法看出自家精锐战士走出了多远,他不由抬眼看向了远方,那黑漆漆的暗夜里似乎透着一丝光明。
只是,那一丝光明却离自己好远好远,以至于他极目眺望,也仅只能看得见一点光影,但张诚从内心中愿意相信,那一点飘忽不定的光影,就是指引他胜利的标志,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
让每一个人都能生活在光明之下!
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
让张氏一族成为历史的荣耀!
让华夏民族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虽然这样一来,必定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之失去很多东西,包括财富与自由,甚至是伟大的生命。
但历史进程的发展,必然会有许多的人,甚至是整个族群被选择性的淘汰掉,但这一切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几近于咎由自取。
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负责书写,失败者只能成为后人引以为戒的记录,完全没有丝毫选择权和决定权!
“父帅,天暗了,还是先回营歇息吧,如有军情传回,儿臣会立即向您汇报!”
沉思中的张诚被义子张成芳的一句话唤醒,他向着远方的暗夜又看了片刻,断然转身,径直奔自己的中军帅帐所在行去。
张诚头也不回地砥砺前行,嘴里却轻声嘱咐道:“成芳,但有消息传回,即唤醒义父,立刻禀报,不可稍有延误。”
“喏。”
面对张诚的吩咐,张成芳自然是不敢怠慢,他急忙应了下来,且补充道:“请父帅放心,成芳识得深浅,决不敢延误军机。”
张诚略感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向前行去,在张成芳与护卫们的簇拥下消失在一片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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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亲王代善毕竟已是六十岁的老人,就算暂时没病没灾,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也经不住连日奔波劳累。
自打奴酋黄台吉离开白庙堡时起,代善虽然不是锦州清军的最高统帅,但作为清国的重量级人物,他与济尔哈朗、英额尔岱也是日夜操劳。
如今,英额尔岱已然前往义州坐镇,为大军筹谋粮草,前线就靠他与济尔哈朗为多尔衮分担,真的是劳心劳力。
然为了家族的未来,为了他礼亲王一系在清国的地位,即使已到花甲之年,却也不得不尽心尽力帮助多尔衮,一同谋划锦战之未来。
军议之时,他就已感到有些疲惫,却不得不坚持下来,尤其是面对肃亲王豪格与武英郡王阿济格,这两个暴脾气的满洲旗主王爷,更使他心神俱伤。
代善费了好一番温言软语的劝慰,才将他们二人稳住,而为了明日战事中,他们不给自己添乱,甚至将满洲正蓝旗和镶白旗留作中军。
而以拜音图的满洲镶黄旗与图赖的蒙古镶黄旗为左翼,以恩格图的蒙古正红旗与阿代蒙古正黄旗为右翼。
此外,孔有德麾下天佑军一部,以及乌真超哈炮营也被代善征用,只不过他炮营的那些红衣大炮挪动不便,却要明日才能运送至军前。
一切都看明日,代善对此信心十足,己方勇士不止在数量上占据优势,明日更还有恭顺王的炮营助阵,更有何惧?
“哼。”
代善送走其他王爷、贝勒,以及各旗的固山额真们后,坐在中军大椅上神情颇为自得,脱口道:“明日一战,若能侥幸击杀那宣府明将张诚,可就好了。”
他来到中军王帐窗前,望着漆黑的窗外,又喃喃道:“如此一来,既为多铎小子报得大仇,收拢些两白旗的军心,又可提振我大清锐气,还可打击南军士气,岂非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