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两眼瞪得溜圆,他大声吼道:“刘长亮,但有一个溃兵冲进军阵,你就把脑袋给我留下。”
他同时喝道:“传令给陈大宽、黄大光,教中部、右部结阵,做好战斗准备。”
原来,赤城营以随营战车队的十辆偏厢战车在前,三部战士分别跟随在后,而刘长亮的左部就排在第一阵,紧跟偏厢战车之后。
因着大同军左翼营溃退下来,张国栋担心溃兵冲阵,便立刻赶至刘长亮左部军中,所以他对刘长亮的军令,是当着他的面下达。
同时,张国栋也传令给后面的中部与右部战士,要他们立刻结成战阵,以备随时发生的变化。
毕竟在这些左翼营溃兵之后,可是数千满洲镶白旗的鞑子虏骑追击而来,就算能够将左翼营溃兵驱赶到两侧,没有冲击军阵,也要立刻投入抗击虏骑的战斗。
大军行进与战斗的阵列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是在战场之上,一部军马如果需要转换战场,也要立时变成利于转进的队形,而到达目的地后还要立刻转换成战斗阵型。
虽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可以成战斗阵型转移战场,或是追击逃敌,但战斗阵型的优点是利于战斗,且还有进攻队形和防守队形的区别。
阵型转换之间,对于士兵们的要求极高,既要有良好的操练基础,又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否则一次变阵不当,被敌人抓住机会来一波奇袭,可能就会落败。
因为,没有成型的战阵是无法抵御敌人进攻的。
历史上就有多少军队,便是在变换战阵或是进行战场转移之时,被敌人奇袭所击溃?
又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伏击战?
即使是一支数万人马的大军,在遭到数千敌人伏击的时候,也往往以全师溃败而收场,这就是其在行军队形时,一旦遭遇敌人伏击,将士们很难立刻投入战斗。
就算其中一部分精锐能够立刻投入战斗,但也会因为无法立刻形成战斗阵型,而很快溃败下来。
要知道,步兵在行军状态下,除了一些担负任务的尖兵之外,大多都是不披甲的,甚至有些士兵的武器都在大车上。
一旦遇敌,他们既要披甲取武器,还要迅速散开结成战斗阵列,可伏击的敌人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而骑兵则更难,为了保持战马的体力,骑兵在大多数行军过程中,并不是骑在战马上,而是牵着战马行进,甚至连他们的盔甲武器等等,都要自己背负着。
再有就是战马在行军之时,与马鞍相连的肚带并非勒得很紧,这是为了使战马有松弛的呼吸空间,不至于因长途行军而乏累。
可如果需要骑乘作战的话,则要将战马肚带勒得紧一些,这样既能使马鞍更加稳定,以保护骑士安全,又能控制战马呼吸节奏,利于快速奔驰。
因此,一旦突然遇袭的情况发生,骑兵是很难立刻投入战斗的,所以这也是历史上许多大军,在行进时突然遭遇小股敌人袭击,便即溃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正是有着这诸多不便,即使赤城营是在战斗预备状态下行军,但遭遇左翼营溃败的情况时,也只能提前停止前进,立刻结阵防守。
此刻,不止是左翼营溃兵已近在眼前,而前方更是还有自家骑兵队,那十辆偏厢战车上的火炮肯定是不能使用的了。
只见赤城营左部的铳兵依着千总刘长亮的声声喝令,纷纷冲上前去,依托战车结成防御阵型,一杆杆黑洞洞的云州二式铳,探出了战车的偏厢挡板之外。
而在铳兵之后,盾兵枪兵也都已结成严整的强盾阵,准备着随时出战。
刘长亮额头上隐现出点点汗珠,对面冲来的虽然是溃兵,但毕竟是大同军的士卒,毕竟都是大明官军,他的目光不由望向了主将张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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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张国栋目光冰冷地正望着自己,他面目狰狞可怖,嘴里迸发出一声怒吼:“杀!”
“杀!”
刘长亮也不敢怠慢,因为他心中也知道,如果纵容左翼营的溃兵冲进军阵,那时便无法抵御他们后面冲来的鞑贼虏骑。
“火铳预备,打!”刘长亮沉声怒吼。
“砰!”
左部铳兵在刘长亮的喝令声中,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齐射,六十步外的左翼营溃兵瞬间扑倒一片。
血肉之躯,终究无法抗拒火铳的威力,更何况还是制作精良的云州二式铳!
莫说是盔甲并不齐备的大同军左翼营,就是身披重甲的鞑子兵,在如此距离上,一旦被云州二式铳击中,也大多难以活命。
“打……打……打……”
刘长亮声声喝令下,他的左部铳兵把三段击也发挥的淋漓尽致,左部的四百五十六杆云州二式铳,排成三列横排,每一排都有一百五十二杆火铳,三排轮射,几无间断。
只是一轮齐射之后,对面冲来的溃兵便乖乖的散向两侧,中间位置立时为之一空,只在一百六七十步外,现出满洲镶白旗虏骑的身影。
而此刻,钱宝根也早已率领麾下一百五十骑士,从侧翼折返回来,他们分作两队在后面继续驱赶着左翼营溃兵,向赤城营军阵两边溃逃。
张国栋见自己军阵前的溃兵已经散去,心中顿觉安定不少,但却不想就此放过这些溃兵,他大声喝令:“传令,陈大光的右部,立刻向两翼展开,收聚大同溃兵,但有反抗者,就地斩首!”
“喏。”
赤城营中军旗令兵立刻大声接令,转身急奔而去。
…………
大同镇左右翼参将马保中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前方已经躺倒一地尸体,他仍然不能相信,曾经视为兄弟和救星的宣府军,竟会向自己人打射火铳。
他仰天怒吼:“张诚,我草你姥姥……老子,要到洪督臣那里去告你……告你屠戮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