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冲到到那陡坡的一半,又向后滑了下来。
硕大的轮胎,卷起坑里的沙子,飞起又落下。
江尧来来回回地上下了几十次,车子还是冲到一半就又滑了下来。
李堡:“我就说不可能出去。”
叶柔白了李堡一眼。
李堡立马捂着嘴,静音了。
叶柔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车子太重了,动力不够,得减轻重量,李堡……”
李堡愣了一瞬:“嗯?”
叶柔:“你跟我下车!”
李堡看了眼江尧:“哥……”
江尧点头:“下去,带叶柔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李堡点头。
他们下车后,江尧又试了几次冲坡,还是没有成功,沙地已经被挠得稀巴烂了。
头顶烈日炎炎,脚底的沙子被烤得滚烫,脚底发软,叶柔的心也跟放在火上烤着一样。
李堡坐在:“现在只能等退赛了……”
叶柔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来来回回的卡车,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叶柔大喊:“江尧,你回到坡底,试试用倒档上坡!”她有测试过,这辆车的倒档扭矩比一档要大。
卡车在坡底徐徐掉了个头,飞沙漫天,李堡、叶柔头发上、身上落满了沙。
卡车挂了倒档徐徐往坡上走……
叶柔盯着那车,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次还是没有成功,但是车子爬升的位置已经比刚刚高出去许多了。
距离出坑还有一步之遥。
李堡一边“呸呸呸”地吐沙,一边坐下来叹气:“彻底没辙了。”
叶柔在江尧滑到坡底的一瞬,冲过去,“江尧,停车!”
江尧终于将那庞然大物停了下,飞沙止住了,只剩太阳继续炙烤着大地。
江尧从车上下来的一瞬,叶柔看到了他眼睛里一晃而过的失落,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
他犹豫许久,吐了口气说:“对不起,叶柔,要不我们还是叫直升机吧。”
眼前的江尧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渐渐重叠起来。
又是只差一步。
就只差一步……
历史再次在她面前上演,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刺痛着叶柔的心脏。
她走过来,握住了江尧的手:“江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可以有办法出去的。”
江尧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
叶柔不知怎么的,眼泪冒了出来。
江尧把她脸上眼泪擦掉,笑着安慰:“柔柔,比赛就是这样,有输有赢,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比赛。”
叶柔:“我不要!我们可以不拿奖,但必须要到终点。”
她有执念。
江尧在她潮湿的眼睫上亲了亲,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辆卡车,半晌,他问:“真的那么想出去?”
叶柔:“对!不许在这里退赛。”
江尧:“那叶工,你来帮忙拆卡车吧。”
叶柔怔怔然看向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尧指了指远处的卡车,语气嚣张又轻快:“车厢我们不要了,拆掉。还有八十公里,我们留两个备用轮胎,其他东西全部丢掉。不过,这个车厢非常难拆,你有电锯吗?”
李堡听完江尧的话,嘴都惊得合不上了。
什么?!
拆车?!
叶柔眼睛顿时亮了:“我有电锯。”
江尧:“但我们好像没有电。”
叶柔:“卡车有油,我会搭电,电不是问题。”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揉过一瞬:“行,那赶紧的吧。”
叶柔爬上车,很快把那些东西全部扔了下来。
那之后,李堡就看这两个疯子花了七个半小时,将帅气逼人的卡车拆成了光秃秃的金属架。
江尧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丑,我们的名字也没有了。”
叶柔笑:“它在我心里,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消失,回家我亲自给它画涂装。”
江尧笑:“嗯,好像也行。”
李堡:“……”
太阳早坠落到了地平线以下了,月亮爬升到了头顶,气温降下来,风有些冷。
江尧发动车子,叶柔和李堡重新回到车上。
轰鸣的引擎声,重新在旷野中响起来。
江尧握了握叶柔手:“叶工,准备好发车了吗?”
叶柔的心脏怦怦直跳:“当然。”
江尧轻踩油门,车子徐徐往陡坡上爬升,沙子如流水一样被车划开。
随着高度的增加,叶柔的心跳也在剧烈加快——
江尧把手送到她唇边:“幸运女神,借给我一个吻吧。”
叶柔抱过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飞快啄过一口。
引擎声渐渐低了下来,如狮子怒吼过后,嗓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音……
终于,车子到达了陡坡的顶端。
旷野寂静,风在沙地上漫卷。
江尧紧紧扣住她的指尖,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柔柔,还有80公里,我们会到终点的。”
叶柔眼中泪意涌动:“嗯,一定会。”
晚上九点半,他们终于到了本届达喀尔比赛的终点。
颁奖典礼早结束了,采访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一片寂静的沙地和那无尽的风声。
明月高悬于永夜,银白的月光洒满了沙丘。
叶柔却觉得无比轻松,她转身看向江尧,眼睛里泪花闪烁,风吹着她的长发在空气里拂动:“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江尧摸了摸她的头发:“要庆祝吗?”
叶柔大声说:“要。”
江尧:“那要接吻吗?”
叶柔笑:“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