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认识下,这位是姜大制片,姜制片,可是国外好莱坞抢着要的牛逼导演——邵海沿!Charlie邵!”
“平时兄弟能牵起这条线,那也得烧高香感谢下祖宗,咱们一起三赢,三赢啊!”
苏沉睡意未消,嗓子都是哑的。
“麓哥,几点了?”
“两点二十五。铃姐请过假了,明天不用去上课。”
蒋麓身上有淡淡酒味,说话时声音有点醉。
苏沉醒时才察觉到,本能抓紧他的手。
“你喝了几杯?要不要解酒药?”
他们发觉那帮人要看过来,又快速松开了手,同时站了起来。
姜玄再次引见了一轮,言简意赅道:“这是我们正在商谈合作的新导演之一,邵海沿,邵老师。”
“叫海导就行,不用那么Official!”邵海沿用力握了握他们的手,精神爽朗地跟他们攀谈:“我刚才Check in的时候,Jeff还给我打电话,叫我再考虑一下继续拍他的美剧——那片子刚拿了土星奖,我说不去!一点挑战都没有!”
“咱们都是华人,就要把华人的片子送给世界,把这些外国人看不懂的东西想办法让他们看明白!”
“那是那是,”旁边的投资方跟着大笑:“咱们不仅要赚这个Dollar,还要赚英镑,欧元,想办法搞个大的!”
“什么网飞,NBS,ABC,那都得跪着求咱们播!对不对?”
“对对对!赚他娘的刀啦!”
众人哄堂大笑,吆喝着频频举杯。
苏沉借口要吃个药,十分钟后找铃姐去室内‘拿药’。
“这是下一任导演?”
铃姐拿了两包感冒灵给他们两冲了,脸上疲惫难掩。
“导演不好找,这个还没谈成。”
“什么意思?”蒋麓皱起眉:“你讲明白。”
去年四个导演里,两个拍婆媳剧的已经算很不靠谱了。
这次统共找了五个导演,也难以找到更合意的人。
颜电日程排满,去年早早提过,只来得及拍第五部。
而现在五个人,一个偶像言情剧出身,一个是拍婆媳剧的老人。
另一个拍过战争剧和谍战剧,但是对奇幻一窍不通,也没看过书。
再有就是贺岁片导演,只碰过电影,不太熟悉电视剧叙事。
最后选的这位,履历是热门美国电视剧的执行导演,而且有表演专业留学经历,算地道的学院派,人称Charlie邵。
苏沉抱着感冒药小口吹着风,困得不想说话。
“什么时候才能走?”
“再忍忍,”铃姐看着也心疼,但仍是劝他们继续留下:“导演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跟咱们谈这个剧,诚意其实很好。”
“人家刚来,你们就要走,说不通啊。”
苏沉点点头,不多辩解,端着感冒药又回了位置。
“——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跟各种演员都很合得来,拍《Fire on Ring》的时候,哎,那个好莱坞影帝不肯多拍,在那刷大牌,我上去跟他理论,哎哎,你再厉害也要Devote oneself to art,这才叫敬业,You know?”
也没见几个留学的人有他这德行。
蒋麓看得想笑,低头猛喝感冒灵,还喝得呛了一下。
恰好这海导看了过来,打了个响指道:“新朋友们,咱们如果以后合作,有什么想法大胆地跟我提。”
“我这个人,只要是Make sense的事情,肯定会充分的配合,这是导演该做的,哎,对不?”
姜玄目光阴晴不定,旁人立刻跟着打圆场:“来来来,我敬崭新回国的海导一杯,咱们再创辉煌,干杯!”
叮当碰杯里,姜玄靠坐着沙发,没有起身。
姜恕点了根烟,侧身道:“感觉不靠谱?”
“没有合适的选择。”姜玄有些烦躁:“你那还有认识的人吗?”
“这么大的戏,你敢交给新人导演?”姜恕反问:“你之前执意要用颜电,差点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忘了?”
姜玄没接话,这才再加入一众人的谈话里。
“要是把这个活儿给你,你打算怎么拍?”
海导把领带正了整,摆正二郎腿严肃道:“我会拿我这辈子的能耐来拍它。”
“第六部讲的是什么?讲的是两个国家的皇帝和王爷灵魂互换,差点就让蓝家干了票大的,多靠姬龄还有那个皇后前后配合,把姓蓝的都杀了,直接吞并国土。”
“这故事讲的好,那就是英雄传奇,讲不好会成个地摊小说——咱能那样吗?”
邵海沿手一摆,掸掸烟灰道:“我知道你有顾虑,相关方案来的路上也改了好几版,来,助理,给我们姜总上文件。”
立刻有人端着笔记本电脑过来,给众人用外接的幕布放拍摄方案。
账目清晰,布置规矩,思路框架都是英文。
中年男人拿了个激光笔,翻一页讲一页,把英文翻译给在场的人听。
苏沉有意看明白其中的意思,被繁杂的专有名词挡在外面。
他冷静地想,总导演的位置,不会轻易定,以姜制片和老导演至交的关系,也不会让这部剧砸在外人手里。
他愿意信姜玄。
这些年,最好做的招商引资就是剧中植入,连手机品牌都能巧妙织进剧情里,让影视作品在没上映前就能拿到大几千万的投资。
可是姜玄死守着卜愿的遗愿,从来没在这方面松口过。
只凭这一点,他们就知道,姜玄是自己人。
这场冗长的聚会持续到了后半夜,天色渐亮时才彻底散场。
苏沉再回家时,父母都没有睡,一脸担心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还好除了烟味和酒味,没有其他被冒犯的痕迹。
苏沉本来写好了大半的作业,等着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教给老师。
可是他太困了,困得好像四肢都在发痛,裹在被子里睡得死气沉沉。
梁谷云生怕孩子病了,自己通宵没有睡,白天还是守在床榻旁边,隔三四个小时来量一次体温。
蒋麓本来要回亲妈家,被苏沉执意拉回苏家小住,说是路近方便。
蒋麓心里清楚,苏沉知道自己家里经常没有人,这个点回去只能点外卖,想喝口热汤都难。
他睡在苏沉隔壁,半睡半醒时,也被梁谷云轻轻碰过额头。
少年睁开眼睛,看见梁谷云温柔的脸。
“你们在外面受苦了,”她轻轻道:“多睡一会,乖孩子,等会给你们煮梨子汤喝。”
蒋麓嗯了一声,彻底放松下来,穿着在苏家常用的睡衣,睡得更加呼吸均匀。
他在半梦半醒里想,自己如果和苏沉是亲兄弟,也许也会很好。
好像只有在苏家,他才会经常被叫一声乖孩子,哪怕什么都没做。
好在周五过后就是周末。
梁谷云早早跟蒋从水打过电话,说要带两个孩子去买衣服。
蒋从水这会儿正好人在国外参加科研论坛,接电话时客气感谢,挂断后还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梁谷云接到余额变动时吓了一跳,搞明白事情以后客客气气把钱退了回去,后者也没再强求。
给小孩买衣服是家庭生活的必要环节。
对梁谷云来说,重要的不一定是把自家两个大儿子打扮的有多光彩照人,而是让他们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被爸妈亲密陪伴着,得到充分的注视和赞扬。
于是小儿子暂时送去外婆家,限定一家四口在周末下午开车出门,去了市里繁华的商业街之一。
墨镜棒球帽一戴,其实远远地谁也认不出谁,人们各忙各的,心情都很好。
早两年还能给沉沉买童装,现在小孩抽条太快,尺码早就过了标准。
她听从蒋麓的建议,一家人晃去潮牌店里看衣服。
“欢迎来到Wing!港风潮牌应有尽有!”
“全场八折活动进行中,还有额外折上折哦!”
这家店人气很好,上下三层各类款型应有尽有,配色造型也不会嚣张到让旁人觉得不舒服。
苏峻峰本来是个拎包停车的角色,来这家店时都跟着乐,一边喝着店员递来的樱桃汽水,自己转了几圈看得心动不已,也想跟着试。
“都可以试试看!”店员小姐姐热情道:“咱家店都是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很多明星都在穿哦!”
苏峻峰忍着笑,嗯了一声说我两个大儿子是要换几套衣服穿穿。
“您家好福气啊,有两个?”
“一共三个!”
店员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声道:“您这两个儿子,真的特别帅,戴墨镜都看得出来——平时可多人追吧?”
苏峻峰得意起来,拿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宽度:“情书收了这么多!”
另一边,两个店员小哥跟在他们身后挑衣服,觉着差不多要去试衣间了,提示道:“帅哥,墨镜帽子可以暂时给我们代为保管——”
苏沉犹豫了下,摘了墨镜递给他。
刚才还在真诚微笑的男店员脸色骤变,一句我操没憋住,接墨镜的手有点颤抖。
蒋麓看得好笑,把自己墨镜也递给他。
旁边另一个男店员人都傻了,像是临时神经短路,有点颤抖地转过头,喊了声经理。
店长刚好在店里,以为是起了什么冲突,快步过去微笑服务。
您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看见苏沉蒋麓时强咳一声,压低声音道:“真是你们?”
靠,真是你们??
苏沉刚一点头,店长转头就跟店员道:“清店!现在只出不进!对外说暂停维护!”
店员没有多想,训练有素地过去清场关门。
苏沉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笑得很不好意思:“没必要清场,我们就是试下衣服。”
“一个是怕走漏消息,搞得人挤人全冲过来,”店长已经接了两个伙计的活,亲自给他们挑衣服:“二也是怕有人来偷拍——当然您各位放心,我们试衣间绝对没有任何冒犯隐私的设备。”
店门一关,暂停维护的牌子挂了出去,店内的客人陆陆续续发现了苏沉他们在这里,惊喜万分地过来要签名合照。
店长店员临时充当保镖助理的身份,一边帮他们控制着距离,一边引导其他客人结账或者继续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