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看的电视剧不多,并不认识眼前人。
但他本能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姐姐。
江烟止眉眼很浓,红唇不点而朱,眼梢的笑意让人本能地有种喜欢。
她天生拥有电影导演钟爱的,大荧幕上的高质感五官。
不媚不艳,但看一眼就容易被迷住。
原著里的万曜之性格冷厉尖锐,和眼前的人相差甚远。
苏沉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对她保有疑虑。
等会儿对戏……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现在剧组在同时拍摄两场戏,A组留在皇宫继续演绎后宫及朝堂戏码,而他们去了绿幕及万风集实景棚,暂时由副导演帮忙看着。
几人过了一遍台词,又确认完走位角度,道具师适时把琉璃酒瓶捧了上来。
“等会儿炸这个,要不要先炸一个看看效果?”
苏沉没太当回事,随口说不用吧。
逢年过节放炮仗的时候他都不害怕,还小心翼翼地点过二踢脚,挺好玩的。
道具师手中捧着的琉璃酒瓶通体皆是漂亮的琉璃紫色,哪怕倒半盏清水进去,也颇有股光华潋滟的美感。
他们还特调了好几种混色的‘酒’,四处摆置好以后,整个厅堂都像是珠宝陈列一般,虹光四溢。
苏沉不用,蒋麓自然也不用表态。
他顺手拿了道具师手里的曲颈酒瓶,半信半疑地问:“勇哥说这是用糖做的?”
“可不是,”道具师笑道:“这要是冬天,我就骗你舔一口了。”
蒋麓狐疑地看他两秒,还是没忍住诱惑,低头舔了一下。
“还真是。”
道具师捧腹大笑,摆摆手道:“我们场外试验过了,炸开的时候都很安全,你们放心。”
副导演确认好场间各项,拍拍手示意全员就位。
“准备了啊!”
“三,二,一!”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灿如白玉的玉兰花树。
万风集高处筑有酌月宫,传闻每逢十五月明时高可摘星,妙不可言。
姬龄递过请帖,推着元锦穿过繁花灿烂的玉兰花林,虽然离那宫殿越来越近,脚步却在不断放慢。
他原以为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废太子。
可太姥姥翻出的觅云毯,后者只沉吟几秒便轻易记住,随后安静地看着姬家的人当场把毯子烧了个干净,不作异议。
在那之后,他们单独离京,以各种方式匿踪避影,废太子亦是不声不响,从善如流。
姬龄脚步一顿,元锦已平静开口。
“你讨厌我。”
少年略一皱眉,把目光移到旁处。
“也许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够聪明了,这些年总能放纵小得意晃悠一阵。
陡然身边多了个不相上下的人,他莫名觉得有种威胁感。
——威胁?
这家伙站起来都困难,自己怕是睡糊涂了。
元锦望着远处宫门上的白银嘲风兽许久,跳过了刚才的话题,径直道:“等会进去,你不要开口。”
姬龄叹了口气:“你觉得你行?”
他们半路凑成君臣,领了父命奔波至此,并无太多默契。
连信任也谈不上多少。
姬龄天生自负骄傲,偏偏被他两三句话轻易压制着,如年轻野兽般时刻磨着牙,不驯又危险。
“你进城以后,有看过附近的布置吗?”
元锦转头看向他,单手轻扶轮椅,声音放得很轻。
“她自在长生,原因一看便知。”
姬龄:“……我不信。”
“你嫉妒我。”
“……”
少年磨了磨牙,索性把他推了进去。
殿内处处描金绣彩,繁花香果点缀四处,更有琉璃酒瓶或高或低布置着,让厅堂里光彩流溢,犹如整厅皆由宝石雕成。
他们刚一入座,大门缓缓关上,有侍卫高声唱报。
万曜之漫步而来,白袍金链垂坠其后,犹如孔雀翎羽一般。
姬龄起身叩拜,元锦坐而不动,双眸看着她的眼睛。
后者回以注视,冷然一笑。
“既然是来求人的,总不该这样傲气。”
元锦还未开口,身侧琉璃瓶骤然迸裂,碎片犹如霰雪一般尽数炸开!
怒意迸发之突然,冲撞到半瓶美酒都犹如利箭般迎面砸来!
姬龄扬袖一旋,立在元锦面前犹如展翼一般,竟眨眼功夫将它们悉数接下,沉稳不迫。
江烟止正欲开口,旁边副导演喊了声卡。
“等会儿,”副导演挥了挥手:“沉沉吓着了?刚才表情脱戏了。”
蒋麓抖了抖袖子,拍衣袍上沾着的糖渣。
“还好吗?”
苏沉还坐在轮椅上微微发抖,半晌都没说出话。
蒋麓察觉到不对,噢了一声。
“是吓着了,等会啊。”
苏沉有些慌乱地擦了擦脸,努力深呼吸平静下来。
他没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瓶子的问题,我不怕什么爆炸的东西。
我怕的是……刚才烟姐的那个眼神。
她明明在笑,杀意却也纯粹到让人没法当成在演戏。
刚才瓶子临炸裂前,苏沉刚好与她对视,一瞬间直击内心,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孩还在喘气,座上的漂亮姐姐已经缓步过来,拖着白金长袍像只可爱孔雀。
“是不是哪儿伤着了?”她伸手想帮他擦掉脸上的酒液,苏沉本能地直接躲开了,看着她时眼睛里都是恐惧:“等一下——抱歉,等一下。”
他慌乱到几乎没法组织自己的语言,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
蒋麓原本也在检查他有没有小伤口,瞧见苏沉在躲人家,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很是无奈:“您最近几年是不是演反派太多了,老吓着人。”
江烟止把手缩了回去,小声吐槽:“得亏没被狗仔拍到,路透出去得说我戏霸了……”
“你不用想她以前演的那些角色,至少万曜之不吃人对吧,”蒋麓拍拍苏沉后背,侧着脸方便化妆师补妆:“要是感觉离瓶子太近了,下一场我把你推远点。”
不是,我没看过她演的戏,今天是怎么回事……
苏沉好几句话在嘴边打转,像是炸毛了一样平复了好一会儿,对前辈充满了疑惑。
“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哪样?”
“是,”江烟止却听出来了他的话,笑眯眯道:“我这还算是好的。”
“我有个老师叫严思,现在是时都戏剧学院的教授,以前演贪官演到家门口被人摆花圈,出去买菜大伙儿都躲着他。”
“严老啊!”旁边副导演高高噢了一声,挥挥手里的台本:“严老下个月来,也是跟沉沉演对手戏,你第一部杀青之前搞不好还能见他一面?”
江烟止和苏沉同时笑容消失。
蒋麓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到苏沉耳边说了声恭喜。
“能跟这么多老戏骨对戏,你这是出道即巅峰啊。”
苏沉好不容易刚把毛捋顺了点,这会儿又快炸了。
现在跟烟姐对戏都搞不定,后面一个比一个难搞,他回去上学好不好!!
要知道,在学校里不会做的题可以问同学,上课不懂下课可以问老师,在剧组拍不出戏就是要强行推进度,一个人卡住全组跟着熬通宵,心理压力程度完全不一样——
比烟姐还恐怖的老爷爷演戏会不会更难接啊!!!
江烟止刚才还状态松弛,听说老爷子要来都顾不上休息了,强笑道:“来来来,早点拍完早点下一场,咱们不耽误时间了。”
蒋麓小声道:“姐你是有多怕他……”
江烟止瞪了过来。
“这么说吧,”旁边副导演点了根烟,歪嘴抽了一口:“咱剧组里半成的青年演员,但凡是科班出身的,都被他老人家指点过,明白了吗。”
“别抽烟,”蒋麓拿胳膊肘推了下他:“这怪闷的,根本不通风,灭了算了。”
“行,各部门准备!”
琉璃瓶迸裂开来的一瞬间,姬龄犹如鸿雁展翅般将袖旋开,悉数接下碎晶般的裂片。
“万宫主别这么凶啊,”少年笑道:“他都不会走,咱欺负了道义上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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