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惨叫响起的前一息,周胜便收回身子,而比叫喊还要晚一步的箭矢,自然也全都射了个空。
“快走!他们腰间挂着火油罐!”
朝屋内的三个持剑士兵摇了摇头,周胜便迅速从后门走出,冲进了附近的一座房子内。
几个士兵毫无犹豫,立刻紧随牙将转移阵地。
砰砰砰——
也就在他们刚刚离去还没几息,四五罐火油便接连从窗口砸进屋来,紧接着一支火箭斜射进屋,眨眼就让砖房内烧成一片火海!
“……”
望着先前藏身的屋子被大火吞噬,周胜神情也很是难看。
他丢掉手中的长弓,接过了属下递来的大戟。
不是他不想继续用弓,而是经过十几日的高烈度作战,即便他后边已经刻意避开磨损最重的弓弦中端,将箭搭在上下两侧,可在放完刚刚那一箭后……早已伤痕累累的弓弦终是再难坚持,噼啪一声便断裂开来。
若非他反应迅速,胳膊都还有被弹伤的风险。
“我军深陷重围已是兵粮寸断,而贼军却能不断搜刮县城得以补充,援军究竟何时才能抵达?难道……”
“难道我真要亡于此城吗?”
望着漆黑的夜空,周胜只感到深深的绝望。
前几天贼军攻势虽猛烈,可到夜晚基本也就消停了。但从昨天开始,贼军便连晚上都在不断进攻,如此下去已是残军的己方,怕是撑不过两天啊!
心生感慨还没几息,周胜就听屋子后方传来低呼:
“周牙将!云宝巷那边来人告急!说是有数百贼军正在猛攻该巷,还请速速前去支援!”
周胜闻言眉头紧拧,咬牙道:“定安巷这边已经没人了,我几人若走,这条巷子就彻底失守了!”
“没办法,失守就失守吧!”
那声音焦急。
“黄校尉说了,云宝巷若失,郡爷所在之县衙正门就将直面贼军兵锋……定安这边失守,靠近的是没有门户的县衙后墙,此面好守些……”
“没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清楚,我这就来!”
听到郡爷二字,周胜立马动身。
他是张诚的亲卫牙将,自然一切当以张诚的安危为主。
快步就跟着前来报信的军士朝云宝巷冲去,周胜面无表情,已经在思索怎样才能保全张诚一命……
这段日子,郡军先是掌控着县衙所在的整个南城区,然后一点一点的被贼军蚕食逼退。到这一会,更是已经被逼到绝路,再是退无可退!
可以预见,即便自己第一时间赶去支援,云宝巷也挺不到天亮。而丢失此巷,县衙就将彻底暴露出来……
“妈的!各县援军究竟何时能到?这样下去是真完犊子了!”
“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
“贼匪恨不得生吃郡爷的肉,连投降都不能投……啊,该死!”
边跑边骂,周胜神情阴郁。其实他也心知肚明,各县都巴不得张诚早点去死,又如何会派援军前来?而郡城距离武谷太远,郡军定是赶不及的。
他们一军,已陷入必死之局!
但即便知道没有援军,周胜依旧不时提起,毕竟人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不是?若不自我暗示自我麻醉……怕是连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人,左侧有个平民冲过来了!”
“啊?”
听闻士兵提醒,正焦躁不安的魁梧牙将便转头望去。就见一个袒胸露乳的黑汉正操着一把尖刀跑来,看样子很像杀猪匠一类的屠户……
瞧见此幕,周胜终于感到些宽慰。就像此刻,这些天总会有勇敢的平民带着家伙自发前来帮忙,即便他们明知这样会死,却仍是三五成群源源不绝,若非得民众相助,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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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撑不到今天!
不过之前接受平民,是因为还有挣扎的余地。可眼下都到这地步了,也着实没必要再害死人家。
“那边的,不必过来了!”
叹息一声,周胜压制住满心烦躁,强行挤出笑容,就朝那屠户温声开口:“老兄回去吧,谢了。”
“只是不必了,真不必了。”
而那屠户闻言却是摇头,旋即低呼道:“什么必不必的?快带我去见郡爷,徐大人率部来援了。”
“数千大军已经抵至城外!”
“什么!?”
周胜怔住了,他双眼圆睁,劝告屠户别来送死的话语也是卡在喉咙里。
“徐,徐大人……率部来援!?”
浑身剧颤,魁梧牙将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那糙黑糙黑的屠户,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徐大人?郡军肯定是没姓徐的,这北平郡有姓徐的县尉吗?好像也没,难道是某个县令亲自领兵来了??
“啊呀!你这人怎呆头呆脑的!徐大人就是徐锐啊!郡爷刚委任的清昌游击都统徐锐啊!!”
“啊!?”
望着更加惊愕的牙将,屠户不由抬手抚额,边跑边吼:“徐游击不是奉郡爷之令缴了清昌县的军权吗!?他带着县军、乡勇还有本部兵马来援了!这可不就是几千人吗?”
“你踏马的傻站着干啥啊?还不快快带我去见郡爷!”
“啊?我家老爷有让他缴军权么?我咋不知此事……算了,管这算逑!人来了就行!”
“壮士且随我来!”
虽然不知道主家到底啥时候命令徐锐缴了清昌的军权,但这些都不重要!援军来了就是了!
一时欣喜若狂,周胜亢奋的胡乱怪叫,嚎了两声就连忙跑起来,火急火燎的在前带路。
“对了,你有无凭证?没凭证,我们是肯定没法让来路不明的人面见郡爷,哪怕你说得再好听。”
“这自然有,我有徐大人的信!郡爷亲兵韩赤的信也有一封!”
“哈哈哈,好好好!好啊!”
“……”
看着癫狂的军汉,屠户已经确定,对方这脑袋指定是有点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