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迦越颔首:“山中岁月长,你又不在,总需做些布置,以防不测。”
“这十余年,宗内可有什么大事?”梁言又问。
“一切安好,诸事顺遂。”倪迦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宗主此番归来,气象已非昔比……想必海外之行,另有一番造化。”
梁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而对侍立一旁的熊月儿道:“去唤你的几位师弟师妹前来。”
熊月儿领命,才出殿门,便见六道遁光自不同峰头飞掠而至,齐齐落在殿前广场上。
正是李希然、李墨白、冷狂生、白清若、古行云、洛天翔这六个亲传弟子。
众人见了熊月儿,皆是脸色一喜,齐声道:“参见师姐。”
熊月儿展颜一笑,忙道:“快进殿吧,师父在等你们呢。”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整肃衣冠,鱼贯而入。
但见大殿深处,云床玉座上,梁言安然静坐,灰衫素朴,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弟子拜见师尊!”
六人齐声见礼,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难掩激动之色。
梁言目光缓缓扫过座下六名弟子,见他们个个气息沉稳,修为精进,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十余年光阴,在修真界不过弹指一瞬,但这六名弟子却都大有进境。
李希然已至通玄后期,眉心一点剑意凝而不发;李墨白周身文气流转,隐现圣贤气象;冷狂生杀气内敛,如古剑藏匣;白清若清冷如月,冰魄剑意更胜往昔;古行云气机浑厚如山岳;洛天翔灵动机敏,身法似已入化境。
“都起来吧。”
梁言把袖一拂,声音温润:“为师远游多年,山中诸事皆靠你们六人应对,倒是辛苦了。”
“师尊言重。”李希然率先起身,拱手道:“弟子等谨遵师尊教诲,日夜勤修,不敢懈怠。宗门诸事,也有各分支长老协理,并无大碍。”
梁言微微颔首。
李希然所说的“分支长老”,实为云梦山原先各派的宗主。他们虽已归入无双剑宗,但梁言特许其各自道统延续。
因此,无双剑宗内并非仅存剑修一脉,诸子百家、旁门左道亦在其列,只是剑道一途,尤为卓绝罢了。
“冷狂生,你的剑意较十年前内敛了许多,想来是参透了‘藏剑篇’的关隘?”
冷狂生躬身道:“蒙师尊指点迷津,弟子三年前于冰渊闭关,偶有所悟。”
梁言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五人。
一问一答间,将诸弟子的修行进境、心性变化皆了然于心。
待诸事问毕,他指了指身旁的苏睿,笑道:“为师此番远游,结识了几位朋友。这位是苏睿苏道友,乃青丘狐族妖圣,今入我无双剑宗,为护法长老,总领内务诸事。”
众弟子闻言,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望向那宫装美妇。
他们早看出苏睿气度不凡,周身隐有道韵流转,却又如雾里观花,辨不出深浅。如今才知,对方竟是妖族妖圣!
六人面面相觑。
先不说师尊竟允许妖族入宗——此事虽非绝无仅有,只是人族宗门向来对此讳莫如深——但看苏睿神情自若,在梁言以“道友”相称时竟无半点反感之意,便足以令六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咱师父现在到底是啥修为?”洛天翔性子最直,忍不住传音道。
“这……”其余五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玉座之上,梁言见众弟子愣在原地,轻轻咳嗽一声。
李希然最先反应过来。
她心思机敏,当即上前一步,朝着苏睿躬身长揖:“弟子李希然,拜见苏长老。”
声音清越,礼数周全。
其余五人见状,亦随之行礼:“拜见苏长老。”
苏睿眸光流转,唇角含笑:“诸位师侄不必多礼,今日初见,自当有个见面礼。”
言罢,素手轻扬,六道清辉自其袖中飞出,如晨露凝珠,悬于六人面前。
每一团清辉之中,皆有一宝物载沉载浮:或是青玉古卷,或是冰魄寒珠,或是赤焰翎羽……虽未展露真容,然其华光流转,道韵天成,显然皆是妖族珍藏的奇珍异宝。
六人跟随梁言多年,眼力自有几分,心知此礼非同小可,不敢轻受,目光齐刷刷望向云座。
梁言颔首道:“既是苏长老心意,便收下吧。”
众人这才恭谨接下,复又行礼称谢。
待众弟子收礼谢过,梁言又指苏小狐道:“这位是苏小狐,与我有缘,等过几日焚香净手,祭告无双城先贤之后,便正式拜入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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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子闻言,都看向那绿裙少女,见她巧笑嫣然,眉目灵动,有一股说不出的灵秀之气,当下纷纷见礼:“见过师妹。”
苏小狐眨眨眼,俏皮一笑:“以后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关照啦!”
一番见礼已毕,殿中气氛和融。
梁言端坐云床,目光扫过座下诸人,忽然道:“为师远游十余载,宗门内外,可有什么紧要之事需禀告?”
李希然略作沉吟,上前半步,拱手道:“回师尊,确有两件蹊跷事,须得禀明。”
“讲。”
“其一,”李希然声音清朗,“自师尊远游后约莫三四载光景,东韵灵洲各地,渐兴起一股‘求法’之风。”
梁言似早有预料,冷笑了一声:“说下去。”
“据闻仙门降世,东韵灵洲各处,皆有自称‘仙门’的使者降临。他们广设道坛,不分灵根资质,亦不问出身来历,凡有心求法者,皆可前往听讲。其所授之法门极为奇妙,似乎能助人快速破境,许多困于瓶颈多年的修士,短短数载便破境成功,修为大进……”
说到这里,殿中一时寂然,唯有窗外松涛隐隐。
梁言沉默片刻,忽的开口,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你等六人,可曾修习此法?”
“师尊明鉴!”
六人齐齐躬身,李希然肃然道:“我等承师尊传授无上剑道,日夜参悟尚且不及,怎会去学那来历不明的速成之法?”
其余五人亦同声称是,神色坦荡。
梁言观瞧众人片刻,微微颔首,脸色稍缓。
李希然继续禀道:“说起来,那‘仙门’也是古怪,他们并不强求‘求法者’脱离原有宗门,只需承认仙门至高无上的地位,心慕其法,便可获传功法秘术。正因门槛极低,而修炼者又进境神速,不过十年左右,此风已席卷大半个东韵灵洲,‘求法者’如过江之鲫,声势浩荡。”
说到这里,语气稍顿,抬眸看向玉座:“虽说我们云梦山地处偏远,但‘求法’之风还是刮到了这里,据弟子暗中查访,近几年,门内确有一些弟子不甘寂寞,曾私下外出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