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那边下着雨,临启市却热得让人心焦,马路上除了飞驰过的汽车,连个行人也看不见。
一家咖啡馆前停下了一辆名贵的车,紧接着,从车里走出了一位漂亮的女士,但她戴着口罩,墨镜挡住了上半张脸,又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遮阳伞,所以谁也看不清她原本的面貌。
女人下车以后就径直往面前的咖啡馆走去了。
“女士你好,请问……”门口的服务员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冲角落那边的一个男生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有约的。
服务员微笑着给她让开了路。
庄宁月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她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取下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双看起来很疲惫的眼睛。
宋简礼现在已经换了一套很低调的休闲服,好像真的是来喝咖啡休息的。
看见了庄宁月不友善的神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扬唇微笑着,“庄阿姨。”
“宋简礼,我们家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吧?”庄宁月果然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先指责宋简礼的不是。
宋简礼还是没有生气,他将面前的咖啡推到了庄宁月面前,说:“当然。所以我也给了你们补救的余地不是吗?”
“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董事会的人已经快要到了,她是回娘家让家里人帮衬一下,自然没有晚到的理由。
宋简礼面前有一沓倒扣着的照片,加上宋简礼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这是和她丈夫有关的事情,所以庄宁月看到宋简礼的时候,并没有想去指责他今天不留情面的事情。
而是对她丈夫的事情比较在意。
宋简礼将第一张照片翻过来推到了庄宁月面前,庄宁月伸出手将照片拿了起来,看清照片内容的那瞬间她先是感受到一阵几近令她窒息的眩晕感,再就开始反胃,胃里翻江倒海,犯恶心。
照片里,他那个在圈子里被人人称赞的三好丈夫,正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吃饭,偏偏那个女人是庄宁月认识的,陆城名那次出轨的对象,他所谓的初恋。
陆城名是发自内心地笑着,他甚至还伸出手在给对面的女人擦嘴,这张照片衣服的款式不说是不是最近的,但绝对的近两年的,至少肯定不可能是十几年前的了。
足以说明,从那件事以后到现在,他都还和那个女人有联系。
宋简礼看着庄宁月发抖的双手,似乎并没有要让对方缓一缓的意思,于是继续将手里的第二张照片递了出去。
这次的照片里,是一张在篮球场拍下的照片,他在和一个与陆虞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打篮球,而那个女人就穿着一件中式旗袍,温柔微笑着,她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人。
这张照片没拍到陆城名的脸,可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庄宁月不会认不出陆城名的背影。
照片里那个孩子和女人的脸被拍得很清晰,只是看眉眼和唇形就能看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照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庄宁月不知道自己是靠着多大的毅力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的。
见此宋简礼也不再卖关子了,他将手里剩的几张照片全部推到了庄宁月的跟前,大多都是陆城名和这对母子在里面,如果陆城名不是她的丈夫,庄宁月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是照片里的男人为什么就偏偏是她的丈夫呢?那个向她哭着说悔改的丈夫呢?
“我已经替您查过了,这个孩子比桑桑还要大四个月,也就意味着在您怀上桑桑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另外的家庭了。”宋简礼这个人啊,看着很谦和有礼,说话也很温柔,但偏偏说的话字字扎人心。
宋简礼继续说:“我是在四年陪同父亲出席一场晚宴的时候,在那附近看见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桑桑和你,桑桑是很渴望亲情的人,我不想他去面对支离破碎的家。”
“但为了桑桑,我一直有关注着这件事情,也就发现其实在桑桑出生后你就发现了他有外遇的事情,加上桑桑总和我说感觉不到你爱他,我就猜测是不是你觉得他出轨是因为你怀上了桑桑,所以你才不喜欢桑桑的。”宋简礼真的很聪明,他只靠着猜测就猜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庄宁月看起来是在沉默,其实整个人都是发懵的,她脑子里全是那天陆城名跪在她面前,说自己再也不会犯了的画面。
宋简礼:“你觉得他是因为你怀孕,寂寞难耐才去找了别人的,所以你怪桑桑的出现,但很不巧的,他在你怀上桑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外遇,那个大桑桑四个月的孩子就足以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庄宁月低头看着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在提醒庄宁月,她从头到尾就错了,陆虞从来就是无辜的。
“呕——”庄宁月捂着嘴连连干呕,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宋简礼站起了身,“你还要为了这个家去求你的娘家人吗?他们会如何为难你呢?你的付出又有谁知道呢?庄阿姨,告诉你这个消息实属无奈,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不是吗?”
他将勺子放进杯子里就离开了,留下庄宁月一个人在这里苦苦反思。
陆城名被他抓住的那年,陆城名苦苦求她原谅是为什么呢?因为联姻的合同里写过,出轨方将净身出户。
而且那个时候陆家的生意受到打击,很显然当时能够挽救的只有她的娘家人了。
她从小就被要求完美,要求不能出一点错,因为害怕母亲的指责,所以她将丈夫出轨这件事也当成了是自己的错,可她错在哪里呢,于是那个孩子就成了替陆城名背负错误的人。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陆虞的错。
那个孩子比陆虞还大,真是……可笑。
庄宁月扶着桌角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一边的服务员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她,“女士您还好吗?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庄宁月摇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强撑着身子走出了咖啡店,等候在门口的司机见状,急忙下车扶住了庄宁月,关切道:“夫人,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庄宁月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那个比陆虞大了四个月的孩子。
陆城名不是因为自己怀了陆虞才出轨的,他是早在之前就出轨了,从始至终没错的人是陆虞。
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这个家,让这个家看起来和睦又幸福都是个笑话,庄宁月一时间不知道笑命运捉弄人还是笑自己蠢。
“回别墅。”庄宁月把照片都收了起来,哑声说。
司机忙问:“不是去董事会参加会议吗?”
参加什么?陆城名配吗?每次出了事就是她去求董事会的人出来解决,她的母亲无数次责骂她不中用,可她为了这个家却一再容忍,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丈夫从来就没悔改,是她最懂事的孩子说不会原谅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回去。”庄宁月头晕得都要站不稳了,好不容易坐进了车里,她才用力挤出了这两个字出来。
既然老板都这么要求了,司机也没有多嘴的权利,他将车子调转了方向,开回了别墅。
庄宁月始终记得自己应该体面,再大的事不能压垮她,可是当这些真相全部被揭露的时候,她终于也露出了几近崩溃的一面。
她捂着脸没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告诉她其实桑桑从来就是没错的那一个。
——
陆城名在别墅里也等得着急,刚刚董事会打了两个电话回来,说庄宁月到现在也没出现在会议上,但庄宁月从来不会出这种意外的。
他不免担心庄宁月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他的岳父岳母也突然到访,说实话比起庄宁月,他更害怕的是他的岳父岳母,毕竟能教出庄宁月那样完美主义的女人的父母,从来就不会好说话到哪里去。
好在二老也没有为难他,到了别墅后就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多说,还好陆谨律刚好在楼下,有他在二老身边,他暂时也不用费心去招待他们。
陆城名摸出手机给庄宁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下一秒手机铃声却从门外响了起来,他抬头看向了门外,别墅大门被打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庄宁月一脸疲惫地走进了屋里,第一眼先看见的自然是沙发上的二老和陆谨律。
但她这是第一次直接忽视了他们,抬起沉重的双腿,慢慢走向了陆城名。
那瞬间,陆城名从她疲惫无神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恨意,他咽了咽口水,顿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虚和惊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庄宁月发起了关怀:
“宁月,你……你怎么了?董事会说你没去会议,你怎么回来了?”陆城名的声音都在发虚。
庄宁月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下一秒她抬起手照着陆城名那张看起来老实的脸扇了下去。
巴掌声回荡在整个客厅,她做了美甲的手指指甲划破了陆城名的脸,她是铆足了劲打下去的,这一巴掌很快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一边沙发上的三人都站起了身。
“你打我干什么?”陆城名捂住了自己被打的那张脸,摸到了湿漉漉的感觉,摊开手一看是血迹,就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庄宁月。
庄宁月从包里摸出那一沓照片就往陆城名脸上扔了去,照片是新打印出来的,扔在他脸上的时候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伸手去抓住了两张往地下掉了照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以后,陆城名也顾不得发疼的脸,直接抓着庄宁月的手跪到了地上,“宁月,你听我解释,这些照片……”
庄宁月静静地盯着他,一脸的平静,唯独眼底的恨意快要将陆城名埋没了。
陆城名哑然。
庄宁月苦笑,“你解释啊,我听着,我爸妈也听着,你儿子也听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去,却和陆谨律闪躲的眼神对视上。
庄宁月重新看向了他,“小谨?小谨,你看妈妈。”
陆谨律推了一下眼镜,就抬起头和庄宁月含泪的眼睛对视上,他眼底是有心虚的,不是他不想藏,是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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