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洗耳倾听,像是来了兴趣:“哦?新入宫的?似是未听过。”
叶竹颔首:“不错。漓江秦氏送来的贵女,两年前刚入宫,最近在风头正盛。就是戚贵妃,也不愿同她正对上……”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殿外通传:“莲嫔娘娘到——”
莲嫔其人,纯。
当然不是真的——深宫中纯真无邪,只怕见不到翌日太阳。
“纯”是说她气质纯白,眸如小鹿,湿漉水汪,楚楚无辜。
谢重姒前世没见过这阵仗,狠狠栽过几次跟头。
江南一带,氏族盘踞。莲嫔就来自氏族之首的漓江秦氏。
父皇这十几年来扶持朝堂世家,对抗氏族,收效甚微。氏族该霸道的还是霸道。
秦云杉甚至不是秦氏大房所出,而是三房嫡女,也能得封号,肆无忌惮——
披着单纯良善的皮囊,张牙舞爪。
别的不说,兰妃那个十月夭折的女儿,就是她的手笔。
“唔,殿下要是身子乏了,不想见,奴婢出去打发莲嫔?”叶竹不太想让小殿下这么早接触莲嫔,“舟车劳顿,再走了这么大上午,该疲累了。”
谢重姒不动声色:“尚好。怎么说,莲嫔也是父皇妃子,论辈排份,在我之上。长辈上门看望,凭礼凭节,都要迎接的。”
叶竹倒是惊讶。
谢治烂泥扶不上墙,众人皆知。叶竹下意识地将谢重姒和她兄长划了对等,没想到她思虑周全。
欣慰之余,有些释然:小殿下这三年在外,有失,也有得。
等了片刻,谢重姒都未见到秦云杉进来,果断对叶竹道:“叶竹,去请莲嫔娘娘入内。”
以前秦云杉也搞过这种小手段,故意通报,然后在外等着。
率先通报了,主人家也不会想派人再请,过了会见迟迟未进,才差人询问。
秦云杉就无辜地眨眼,道:“……这不是在等您允许吗?没事,臣妾也就等了半个时辰,脚不疼的。”
这招不常用,明目张胆坑人使的。
特别是本就脾气暴躁之人,被坑就炸,秦云杉能在对方咄咄逼人下,衬得可怜兮兮。
谢重姒中过招,印象深刻。
叶竹很快就领着秦云杉进了未央宫。
午膳栖霞殿内,嫔妃皇子太多,谢重姒没细看这位莲嫔。此时一见,乐了。
秦云杉仍旧是她印象里的样子,白衣白裙,其余妃嫔用口脂、涂丹蔻,她则素面朝天。但素雅下,妆容细腻,单说腮边胭脂,她都是沾了色泽极淡的粉末涂抹百来次。
……唔,反正父皇肯定是分辨不出的。
秦云杉刚想盈盈跪拜,就听到谢重姒道:“莲嫔娘娘好。叶竹,愣着干什么呢,快扶着娘娘坐下。”
等秦云杉被摁在太师椅上,环顾发现谢重姒还站着,眨巴着眼,细着嗓子道:“是儿臣不懂事,让娘娘在殿外等这么久,娘娘脚不疼吧?歇息会儿,这就让人奉茶。”
秦云杉愣神:“……”
这走向不对啊?
消息不是说,小殿下最嚣张不过吗?
不应当横眉一竖,不喜父皇的嫔妃,任由她跪拜行礼都不赏一眼吗?
怎么……?
秦云杉一个激灵,方才谢重姒是不是还自称了句“儿臣”?
她一个嫔位,万万担不起嫡公主这么对待。
秦云杉示弱没输过,第一次吃到枚阴阳怪气的软钉子,眯了眯眸,果断起身道:“这不是看殿下回来了么,来殿下眼前讨个眼缘。之前臣妾也从未见过您,不知殿下喜好,就带来了补品一二,还望殿下莫嫌弃。”
说着,她身后的捧着托盘的太监前进几步,恭敬地让谢重姒查验。
人参鹿茸、海参燕窝,甚至还有虫草阿胶,盛在红丝绒中。品种丰富,下了血本。
秦氏一族有钱,毕竟横霸南方。族中弟子为地方官、从商,各有布局。
庄子遍是,生意兴隆,更是与域外有海运往来。
谢重姒瞄了眼,对秦云杉来说不算什么,但的确都是好东西,便笑眯眯地道:“那就多些娘娘啦,真是费心了。叶竹,好生收起来,别辜负了娘娘一番心意。”
然后又道:“让您如此破费,着实过意不去。这样吧,昔日有齐国上匠造了一奁宝钗金佩,儿臣很喜,可惜戴不出味道来。今日见娘娘风姿绰约,理应般配,献给娘娘,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秦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