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赵迁苍白的小脸,昔日赵王偃对他的恩义促使他心一横,低声求请:“李某,愿为长安君效犬马之劳。”
“纵是马革裹尸也定会助长安君大获全胜。”
“只求长安君能放过赵、此人。”
嬴成蟜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牧:“本将知赵悼襄王、赵孝成王对李将军有恩。”
“是故,虽然李将军已归我大秦却仍为赵迁求情,本将却不罪李将军。”
“本将只有一问。”
“李将军纵横沙场死战一生的功劳苦劳,再加上救赵迁一命之功,足以抵往日恩义乎?”
李牧沉默无言。
恩义怎么能量化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饭之恩当鼎力相助,虽然本将为两位先王打了很多胜仗,但两位先王……
嬴成蟜左手抓起赵迁,右手拔出佩剑。
赵迁惊声连呼:“武安君!足矣!足够矣!”
“功高莫过救主,今赵某虽再非王,但家父仍是家父,家祖仍是家祖。”
“武安君救赵某一命非但可报偿家父、家祖恩义,家父、家祖更是会在黄泉之下拜谢武安君啊!武安君您说句话啊快啊!”
眼见嬴成蟜手中剑刃距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赵迁虽然知道嬴成蟜大概率不会杀他,但还是快被吓哭了。
毕竟,天下人谁不知道秦长安君的行为不可预测?!
万一秦长安君又发疯了可怎么办啊!
李牧回过神来,赶忙高呼:“足矣!”
用李某这条老命换回赵迁的命,李某也算是对得起两位先王的恩义了!
嬴成蟜手中剑刃停滞,笑而发问:“果真?”
李牧艰难的拱手道:“果真!”
“李某拜求长安君赦此人之死。”
“李某自知李某于秦无寸功,不该有此请。”
“李某愿为此战先锋,立功赎回此人性命!”
李弘、李鲜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雀跃和兴奋。
日后阿翁之所以为秦作战,既是对秦尽忠,又是为换回前赵王的性命。
此话一出,纵是故赵之人也皆无法指责阿翁也!
嬴成蟜小心的把赵迁放回地面,拱手还礼道:“李将军之义,本将敬之佩之!”
“李将军大可放心。”
“李将军不死,则赵迁不死!”
李牧和赵迁闻言都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二人就又齐齐愕然。
事关切身性命,赵迁赶忙发问:“长安君此言何意?”
“武安君不死则赵某不死,那若是……”
嬴成蟜的笑容愈发灿烂:“李将军若死,本将会请赵迁陪葬。”
“有李将军一路回护,想来赵迁在黄泉路上也能好走一些。”
赵迁:!!!∑(Дノ)ノ
李牧:(⊙▽⊙)
你!
你是魔鬼吗!
李牧连声道:“长安君怎能如此!”
“长安君分明已经应允李某,不再以赵王祭旗!”
情急之下,李牧甚至都忘了用‘此人’来指代赵迁。
嬴成蟜并不在意,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牧道:“所以,李将军当好生保重己身,切莫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举才是啊!”
赵迁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赵迁才多大岁数,李牧都多大岁数了?
把赵迁的生命和李牧的生命绑定在一起,赵迁血亏啊!
但赵迁知道,身为战败的王,赵迁没有丝毫改变嬴成蟜决定的能力,他必须强忍住泪水,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牧哀求:“叔父!叔父啊!”
“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对不对?”
“拜求叔父,定要吝惜己身啊!”
李牧脸色微微发白,挣扎许久之后终于满脸苦涩的拱手还礼:“李某,定会吝惜己身!”
长叹一声,李牧目光复杂又不解的看向嬴成蟜发问:“长安君怎知本将心有死志?”
李弘仰头看天,李鲜低头看草,李泊站在北方平原踮着脚尖远眺,赵姜抠指甲,马冲吹口哨,陆高给战马抓虱子。
是呀,长安君是怎么知道李将军心存死志的呢?
好奇怪的说!
或许,这就是当世大巫的预言能力吧?嗯,就是这样!
嬴成蟜轻笑:“本将如何知之,并不重要。”
“能得李将军为秦所用,这很重要!”
李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自嘲:“如李某这般连战连败之将,有何资格被长安君如此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