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家从县衙回家的第一天晚上,一伙山贼从山上下来,直接闯入鲍家,还没等家丁反应过来,一把火扔了进去。
好在他们烧的只是外围,并无人员伤亡。
但趁着乱子,鲍家不少金银全都被抢走。
鲍家本想组织佃户去追,可这里的佃户几乎都已经离开,实在不能离开的,也懒得去管。
什么?
逼着我们追?
凭什么?
我们是佃户,又不是你们的家奴,如果再大声说话,我们就去衙门!
鲍家主本就因白天的事惊惧交加,如今看着宅院里好不容易扑灭的大火,心里戚戚然。
难道,难道他们三家气数真的尽了?
以前山贼怎么敢抢他们。
毕竟有隔壁裴家在,自己出点银子,肯定会收拾他们。
再不行去找刘家,或者自己阻止佃户。
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只有自己这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鲍地的火光连河对岸都看到一些,纪炀挑挑眉,等知道他家情况,心里已经有数。
鲍家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留在这。
不然这些事情会经常发生。
以前百姓们所经受的,他们自然会一一尝试。
除非滚出灌江府。
让他们举家迁徙。
这才是拔掉他们的最好办法。
纪炀自然不能把全族一起处置,一杀便是五百多口人,其中总有轻重,等全都判下来,鲍家也不过是实力削弱,总会留些“火种”。
就连鲍家主也不一定会死刑,顶多是蛰伏一段时日。
等自己一走,鲍家靠着之前的人脉,东山再起也只需要时间。
这东西,斩不尽,砍不完。
不如让他们全家搬走,在迁徙的路上,实力会自然而然削弱,再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
既没有人脉,也没有土地,再有当地的士族,他们的处境,会像之前的佃户一样,寄人篱下。
想把鲍家当地势力全都拔干净,让他们迁徙离开,才是最好的法子。
算起来,已经是对他们有所宽宥了。
当然,鲍家看来,纪炀心肠之狠,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鲍家主忽然想到去年谈论修桥的晚上,纪炀那会还是笑眯眯地讨论如何修桥。
还跟他说了许多话。
如今想起来,纪炀愿意多说的时候,才是给他机会的时候。
裴家,裴宸接住机会,还捎带了裴家主。
自己没有抓住那次机会。
让那次的谈话从手里溜走,也许那时候鲍家的结局就注定了。
那刘家呢?
鲍家主一边吩咐事情,一边在想刘家。
“收拾家里所有行囊,不好搬的东西不要了,收拾细软,去益宁府。”
益宁府?
鲍家所有人惊讶。
鲍主簿看着被大火烧掉的半个院子,喃喃道:“再不走,真的没机会了。”
别人猜不到今日山贼的由来,他们还猜不到吗。
不能再犹豫了。
一个有朝廷,有定江关将士,凉西州兵士做靠山的伯爵公子。
一个绝顶聪明之人。
他们斗不过。
真的斗不过。
走吧,趁着还能走的时候,赶紧走。
鲍家主想了想道:“把家里所有佃户借款欠条,所有抵押田产地产全都拿过来,送到衙门去。”
纪炀既然说,他跟益宁府的人去过书信,就说明他在那边有门路。
自己这讨好卖乖,希望还有用。
纪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给他多少银钱。
而是百姓。
把鲍地佃户欠款抵押都送过去,这才能送到他心坎上。
鲍家主一世聪明,甚至到现在还很聪明。
可他的聪明也让他自负。
没有找到最好的时机。
纪炀看着送来的厚厚几沓欠款借条,更有抵押田产的文书,还有鲍地的官田契约。
不错,收回了三分之二的土地。
这些土地,足够整个太新县百姓耕种了。
足够任地百姓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刘地。
纪炀看了看月亮,这会应该子时了吧。
定江关的吴将军,应该已经带着人去接管刘地所在的关卡。
子时夜半。
正是换防的时候。
刘地所谓的黑市,依靠就是关内外的流通。
切断关外的联系,那黑市只进不出,还叫黑市?
而吴将军手下,还有一个叫裴又锋的副手,这副手带着四千五百人,偷偷从另一个方向摸过去。
裴又锋看看自己手底下“遣散”的私兵。
原本这些私兵,会保护刘家不受定江关将士打压,如今他却跟了定江关一起,要把刘地所在的靖临关一举拿下。
这种转变,让他很有些不适应。
可想到纪炀说的话,又知道已经偷偷离开的鲍家,裴又锋便明白,他一早的选择是对的。
幸好他投降的快!
否则今日被围的,那就是他了!
八月二十五。
小巧的弯月却依旧明亮。
纪炀看着天空,等着刘地靖临关的好消息。
换了全副武装,又有新补充的五千私兵,一个小小的靖临关而已,并不算很难。
而他也要出发去刘地看看。
这刘家人,肯定要堵在刘地才行。
太新县百姓们睡得香甜,梦中都是分到的土地,分到的房屋。
殊不知等他们明日起来,太新县,真的要变成太新县。
这里,便会有新天地了。
纪炀等人的马蹄轻盈,不愿惊醒百姓们香甜的夜晚,他们已经够累了,应该让他们好好休息。
明天,明天,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