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送别王伯一行, 纪炀带着凌县尉从常华县回来。
这次王伯过来,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去年打断庶弟科考, 给他争取了三年的时间, 如今那边没有功名,还不能轻举妄动。
侧室还是侧室,庶子还是庶子, 他们只能等到昌盛三十六年再说,算起来就是两年后。
至于两年后又是什么光景,那还另说。
从常华县回扶江县, 纪炀并未走修好的官道,而是顺着河道过去。
现在的运河已经快修到扶江县的县城, 到县城之后还有个大工程, 那边便是修码头。
等码头完工, 这项大事才能结束。
这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些, 但河道拓宽不少。
按照工部他们都是说法是, 这里土质比较合适,而已更方便走大船, 能拓宽当然是好的。
顺着运河修建回到扶江县,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 东边的稻子基本可以收获, 西边的麦子也进入最后的成熟期。
不少人都发现,用了化肥之后,好像种庄稼的时间都能缩短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产量跟质量都提高,这点就肯定没错。
走在路上, 还有不少非编户趁着天气好赶紧修缮房屋, 他们已经决定在这住下去, 房子跟土地都同样重要。
一路走来,似乎断断续续看了纪炀这两年半的成果。
纵然是他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八月一到,又是秋收的季节,化肥进入淡季,葫芦倒是早早送了出去,今年还有不同模样的葫芦器具,应当很是畅销。
现在的葫芦作坊有上集村葫芦江家负责,玉县丞监督,发展的也是非常好。
化肥作坊还是稳定发挥,依旧是县城三个作坊最厉害的那个。
香粉作坊则刚刚兴起,不过今年头一年,就有千两进账,等明年花样更多,茉莉也能采摘一到三次,估计很快成为扶江县的后起之秀。
但这些跟粮食丰收相比,都要往后退。
粮食,才是一个地方一个国家稳定最重要的因素。
别说古代了,现代都是如此。
去年扶江县耕田不足一万亩,也就是不到一百顷,很多宗室子弟名下的田产都比这个多。
今年的情况跟去年却有很大不同。
先是扶江县发展周围人有目共睹,然后是隔壁州雪灾兵祸,来了不少人。
从年初开始,过来安家落户的外地人已经快超过扶江县本地百姓数量,而本地百姓就跟纪炀之前预计的一样,因为生活好起来,迎来一波婴儿潮。
条件好起来,嫁娶便多,大家身体也变得好,孩子自然而然降生了。
家里口人一多,迎来就是继续开耕土地,各家占地都有增加。
落到衙门纸面上的情况,便是人口增加,开耕土地增加。
不管本地的还是外来人口,都让扶江县往中县发展。
扶江县一边收割庄稼,纪炀他们这边重新计算土地。
如今扶江县的普通耕地一共一万三千亩,今年新开荒的共计五千一百亩,后者属于开荒,田税只用交一半。
人口也从纪炀刚来时的一两千人变成三千多人,而非编户的数量则在两千左右。
民户已经到七百多户,编户有四百五十七,剩下还是没稳定的非编户。
等到今年田税交完,正式落了户籍,扶江县想成为民户一千以上的中县,这并非难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按照纪炀的规划走,成为中县,甚至成为上县,都只是时间问题。
扶江县稳定平和,治安也是周围几个县里面最好的。
以后运河修好,只怕扶江县只会拥挤不堪,现在扶江县城一条主街肯定不够用。
玉县丞跟纪炀算完之后,下意识说了句:“还真能成中县了,明年定然能达成目标。”
这也是知县大人说过的事,想过会成,没想到会这样快。
纪炀笑:“其实按我的想法,估计是运河修好之后,大批人口迁入,凉西州雪灾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加快了这个进程。
不过提到明年,玉县丞朝纪炀的方向看了又看。
纪炀直接道:“有什么你直接问便是。”
“知县大人,明年,便是第三年了。”
玉县丞虽然没说明白,但纪炀跟他身后的平安都明白什么意思。
明年便是纪炀来到扶江县的第三年,如果严格来说,到明年的五月份便满三年。
不过地方上一般把刚来的那年省去,到年底十一月算是任期满。
也就是纪炀到明年八九月份,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离开,有下一任知县过来接任。
纪炀好笑道:“说不定我会在此留任,再待个三年。”
进来的凌县尉下意识摇头:“不会,您肯定不会留在这。”
倒不是纪炀不想留,而是潞州那些长官,早就看他们知县大人眼馋了。
不说别的,来过扶江县两次的宪司长官,还找凌县尉打听过他们知县大人的事,确定大人什么时候任期结束。
问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潞州城那边肯定迫不及待想让知县大人过去。
这都不用仔细想。
话都说到这,纪炀摇摇头:“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来扶江县接任的,必然是去年的新科进士。他们这些新科进士考中之后,直接去翰林院实习学习,实习一年,然后派到各地任职。”
“这才是正常官员的流程,旁的不说,他那手文章必然不错。”
“文章写得好又有什么用。”玉县丞嘟囔,但表情明显丧气。
虽说还有一年时间,但他们这些扶江县的人,现在就开始难过了。
有时候还挺羡慕普通百姓,并不清楚任期的事,也就不会提前知道他们知县大人会离开。
凌县尉原本是来禀告公务,没想到进来便听到这件事。
他跟玉县丞一样,都舍不得知县大人离开。
纪炀好笑道:“还有一年时间,不必难过的。”
“万一潞州城那边五月份就把您要走,那怎么办,岂不是不到一年了。”凌县尉道,“要不然这样,您走的话把我也带上。反正知县可以带着身边小吏走,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是可以随行的。”
这倒是真的,承平国朝廷七品以下属不入流,俗话说不是正式朝廷职员。
如果来了新知县,换成自己人也行,继续用也行,又或者之前的知县把他们带走,依旧放到下次任职的地方当左膀右臂。
纪炀看看凌县尉跟玉县丞。
若是要走,带上他们好像也不错。
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他用惯了的人,只是背井离乡,对他们来说还是很大挑战。
“再等等,谁也不知道潞州城那边什么情况,一年后再说吧。”纪炀抬头看向他们,“如果到时候还想跟着我,那咱们再仔细聊。”
说到底,还有一年时间,以后再说吧。
不过玉县丞跟凌县尉比他信心还足,觉得他们知县这次必然能升迁,这样有本事的人若不升职,那潞州城想要什么样的官员?
别说他俩了,就连跟常华县知县魏大人书信来往的时候,那边都在长吁短叹,让纪炀升迁之后好照拂一下他。
当初他还在笑话纪炀是个下县知县,而自己就要升迁。
现在他还在常华县,纪炀却要升官了,真是时也命也。
不怪纪炀周围人都这么早打算,而是任期满之前的一年,甚至一年半,都会是官员们格外紧张的时候。
当初魏大人便是从一年多前就开始为任期满的事走动。
纪炀早就做好两手准备,所以反而显得镇静自若。
说到底,可能就是实绩在手,什么都不怕?
说话间,秋收已经结束,今年扶江县粮食增产并不算明显,但也比去年上涨十斤左右。
可均产远远超过潞州城平均值。
不仅如此,因为耕地面积扩张,总体的产量也上去了。
现在算起来,早就不是扶江县垫底的县城。
如果算上税收,只怕还要在潞州十几个县里排名往前靠一靠。
没办法,谁让他们扶江县三个作坊,就像三个擎天柱一般支撑扶江县的商税。
交田税之时,去年九月到今年九月的税收也一并送去。
葫芦作坊交税三百九十八两。
香粉作坊四百六十两。
最后的化肥作坊山泽税为七百二十四两。
另有店铺零散商税十一两。
不知道这么多银子,够不够宗室子弟的一身衣裳。
最后田税,折合银子一共两千一百四十二两,这其中已经减掉开荒田地田税的一半。
这也是官府鼓励开荒给的好处。
这笔账算下来,扶江县今年的杂税已经快赶上田税收入。
只有在手工业发展繁荣的地方,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连隔壁常华县的田税也是年年压着商税一头。
这还是他们有运河的情况下。
算下来,他们扶江县东边,西边,南边三个作坊,实在起了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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