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事。”仙姑道,“放在我身上就好。”
“而且绝对不会让人进你家房子,纪利也不行。”
仙姑想整人的手段还是有的。
而且纪元母亲因为纪利爹娘而死,想来纪利本来就心虚,根本不敢过来。
纪元回安纪村小二十天。
这几件事办得极为漂亮。
纪利也因为这些事,再也抬不起头。
没办法,对比起来实在太惨烈了。
普通人最在意的两件事。
生前的住所,房子。
死后的地方,坟墓。
纪利是一件也没守住,房子直接拆了,
爹娘坟墓是没有的。
这两项说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毕竟看看他,再想想自己孩子,如果自家儿子女儿跟他一样,人都能直接气死,谁都救不活那种。
如果说纪利的爹娘是人已经死了。
那纪利本人,则是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在这个强调孝道文化的天齐国,他简直寸步难行。
这些事办完,纪元在小纪元家右侧房间休息,他原本在赵夫子那的东西,也终于能搬进来。
这算不算,也有家了?
小纪元爹娘的牌位虽说在正堂摆着,纪元却并不觉得惧怕。
一是自己心中无愧,二是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好人。
想来就算变成鬼,那也是好鬼?
纪元笑了笑,把自己东西重新收拾好。
明日他就要回县学了。
在县学也待不了多少时间,跟李锦,蔡丰岚他们商量,什么时候一起去府学。
看到几本兽医书的时候,纪元拍了拍自己脑袋:“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在村里忙前忙后,大海可是一直在帮忙。
他竟然把兽医书忘记给他了。
好在第二天还有时间,他明日回县学之前给大海就行。
一本《病牛集》,一本《禽类指南》,还有一本《疑难病症·牲畜篇》。
纪元闲暇的时候翻了翻。
那本禽类指南,自己刚买的时候只看了前几页,以为是讲禽类看病的。
买回来之后才知道,前半本讲的是禽类常见病,后面主要内容为,如何分辨禽类的品种,比如鸡有哪些品种,每个品种又要怎么养等等。
竟然还是本饲养禽类的书,可见是很好的,也很实用。
安大海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惊喜万分。
听纪元提起,他才想起来,当年纪元为了让他读书,说以后能看懂兽医类的书籍。
没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都那么久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些书要不少钱吧?”
纪元摇摇头:“府城的书便宜,到时候我经常去逛逛,要是还有好的书,我再给你买。”
“别,到时候我给你钱,你帮我带就好。”
这几本大海也不推辞了,他跟纪元可是好兄弟,以后他多照顾元哥儿家田地就是。
还有这房子里的牌位,四时八节的,肯定会给他爹娘添香火。
小黄也是。
纪元尽管放心就好。
纪元笑着点头,再看一眼安纪村,昨日也跟赵夫子告别过了,是该离开了。
纪元拿着包裹,跟大海挥手告别。
他走得静悄悄,坐上安五叔的牛车离开
下次回来,说不定能把小黄带走了吧?
不过小纪元的遗憾,他应该是弥补了。
如今已经是六月。
六月的早上,天亮的很早,赶在日头起来之前,纪元就到了县城。
安五叔去忙其他的事,纪元直接回县学,这会县学上午的课还未开始,一般来说会很热闹。
特别是外面的蹴鞠场,很多学生都会自觉跑步。
但踏进县学,纪元就发现里面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竟然是许春的声音。
“你们是蠢吗!?”
“连夜去了合远县?是要做什么?!”
“赢了钱?还想去合远县赢?别说你赢钱了,你是不是今日还要去?!”
许春声音气急败坏。
让其他学生根本抬不起头。
许春如今是秀才,按理说应该得体一些。
但他还是往日的脾气,再加上他对赌这个字印象极差。
原因自不用说。
被他训斥的两人跟鹌鹑一样,头埋在胸前。
纪元也是认识这两人的。
都是以前丙等堂的同窗,家境一般,平日很努力。
“纪元来了。”
纪元刚出现,就被人看到,立刻喊了出来。
许春等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下意识道:“纪元,那合远县的赌坊竟然来我们县学拉人去赌。”
“同郭训导说了吗。”
“还没,我刚刚看他们神色萎靡,语气也不对,问了几句才知道的。”
正荣县不管是衙门,还是县学,今年都换了许多人。
衙门就不说了。
现在是聂县令的人占了一半,之前的人占了一半。
县学则因为这次成绩过于好,所以不少人都被调走。
严训导,李夫子,还有其他四个夫子都被调走。
如今的县学人手并不够。
教谕自然还是程教谕。
郭助教变为郭训导,又从夫子里提了一个王助教。
但总体来看,夫子们还是少了六个。
如果想补充夫子,也要等到九月份再说。
所以许多地方难免有漏洞。
这就被隔壁合远县的赌坊找到空子,竟然在县学附近设了赌局,专门诱骗这些学生们去玩。
县学学生年纪都不大,稍稍引诱就能上钩。
眼前的两个就是例子。
纪元听着,又看了看围观的众人,在人群里又看到几个心虚的表情,
果然,这不是个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发现一只蟑螂,说明暗地里就有无数只。
他们县学人手不足也不止一两天,从严训导他们被调走之后,也就是半个月前就这般了。
那些走偏门的对此十分敏锐,像苍蝇闻到肉味一样,估计早就找上来。
去年安纪村青储料还没卖的时候,他们就盯上了,可见这些人钻空子的本事有多大。
正荣县县学可是个香饽饽。
这里的学生相对来说还很单纯。
从许春被骗,他们就能看出来了。
那些混迹赌场的老手们,随随便便就能骗走一群学生。
纪元,许春,如今都是秀才,对乙等堂,丙等堂的学生也有命令的权力。
纪元直接点了那几个心虚的人,开口道:“去空出来的冲刺班等我们。”
被点名的人心里一慌,再看向纪元的时候,根本不敢反驳。
许春猜到什么,指着他们简直说不出话,心里也痛恨自己为何误入歧途。
或许就是那些人知道他如此好骗,所以才来骗同窗们?
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但纪元思虑得更多。
没记错的话,骗许春那四个学生中,有一个是陈举人的儿子?
那为何自己老爹是举人,他却要留在合远县?
这里面必然有原因,肯定是留在合远县,会比找举人老爹日子还要好过。
而那人又跟赌沾边,难免让人猜测。
大早上,正荣县县学人心惶惶。
赌?
跟他们有点远啊。
县学的学生们,对许春在府城的遭遇并不知情。
听说此事的刘嵘似乎想到什么,他祖父到底有些关系,听说了府城惊险之事。
还说,要不是纪元以府案首的名义求情。
那许春院试的时候也争气,否则他就不会是秀才了。
刘嵘祖父说这事的时候,是让刘嵘自己警惕,不能步许春的后尘。
许春经历这事虽然成长许多,但还是在府学官员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份印象,就能决定以后的命运。
当时刘嵘也觉得是许春自己不争气。
可这会看着,分明是隔壁合远县赌坊的人故意引诱。
而且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纪元所在的安纪村,不就被引诱过,肯定不是第一桩了。
纪元开口道:“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去上课吧,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出来说。”
“若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被发现,那就不是简单处理了。”
纪元说话很有分量。
不说他本就是夫子博士们的得意门生。
再以小三元的身份,足以对学生们警告。
说罢,纪元跟许春直接去研学处。
路上正好碰到赶来的郭训导,程教谕。
郭夫子如今是训导了,脾气好像暴躁了些,看着有些往严训导的方向走。
也不能怪他,谁让事情太多。
他也是经历过许春赌钱一事的,明白这对学生们危害有多大。
程教谕同样皱眉,最近县学事多。
想要县学夫子的不止一个望同县,但县学培养学生不易,培养夫子也不易。
更别说嫉妒正荣县县学的人越来越多,想塞学生的人也不少。
他最近都在处理这些事。
没想到县学竟然出问题。
看到纪元跟许春,两人点头:“走吧,一起去看看。”
作为秀才,已经可以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
只是平日甲等堂秀才们多要备考。
但纪元今年不用乡试,而许春自觉跟自己有关,肯定要跟上的。
李锦跟蔡丰岚归家还未回来,还不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一个上午过去。
再加上被拎出来的七八个学生,总算把事情拼凑完整。
本就是六月的天气,七八个学生大汗淋漓,既有热的,也有怕的。
因为许春看到他们之后,直接把自己在府城的事讲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