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将她名字念得很慢,像是十分生疏。
夏蒹抿唇,注意到头顶视线,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苏循年,她怕苏循年会发怒将她拖下去打一顿,虽然她知道有裴观烛在肯定没人能动得了她一根手指头,但她怕裴观烛会发疯得罪了这里在座的人,但这一眼视线不知为何却让苏循年眉心褶皱松了不少。
“听裴大公子的,夏蒹。”
苏循年道,看向她的视线里,不知为何添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专注。
夏蒹觉得不舒服,本来她给裴观烛喂饭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天经地义,哪用得着他个外人多管闲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像方才那样给裴观烛喂饭。
而他就像她养的宠物,将她咬过的,喂过来的东西全都吃了下去。
“吃饱了,”他靠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漆黑的眸子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谢谢夏蒹。”
因为他的到来,夏蒹直到宴席中被叶夫人以‘后院的下人现在就要回去’的理由送出了前院,还感觉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他出现的是如此突然,夏蒹提着摇摇晃晃的宫灯走在漆黑小路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以前每日都待在一起时,便不会有这种感觉。
裴观烛这个人,也不知是因他极端优越的相貌,还是因他这个人本身,他经常会给人这种不真实感,但兴许是方才满院灯笼光线柔和,少年出现的时机又令她措手不及,夏蒹此时满脑子都是裴观烛的眼睛,以至于走了一段路了,才注意到自己出来时为了避开游廊选的偏路,此时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只得不甘不愿往游廊的方向回走。
只要快点往前跑,便不会害怕了。
夏蒹皱紧眉,提着宫灯木柄的手攥了又攥,很快便看到了游廊处的台阶,漫长的游廊深不见底,夏蒹脚步缓慢跨上台阶,猛地闭上了眼睛提着宫灯往前一边念叨着核心价值观一边往前跑,胳膊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夏蒹身子一倒,张嘴刚要尖叫,一只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一声磕碰,宫灯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檀香味铺天盖地散满鼻端,夏蒹视线一片漆黑,听到他的声音,吐息喷上耳廓,感受到他揽住自己胳膊的手掌,夏蒹心尖猛然一跳,赶忙喘着粗气拉开了点距离面朝向他。
像是没预料到夏蒹会躲开他。
宫灯昏暗,却足以映出少年略显滞色的黑瞳,他眨了两下眼,偏了下头。
“夏蒹为何要这样往前跑?”他指了指游廊两侧的长椅,“方才都要撞到了。”
夏蒹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竟朝着长椅的方向直直跑歪了。
“多谢......”
“没关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夏蒹不想我吗?”
蝉鸣阵阵。
“我......”夏蒹喘出口粗气,努力将自己前些日梦到的那个傻逼梦快点扔出脑子里,抬起眼与裴观烛对上视线。
“想。”
“嗯,”少年低低笑了起来,月亮自黑云中浮现,少年面孔透着宛若冷玉的质感,“我也很想夏蒹呢,每时每刻都在想,终于能见到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
像是不想方才被拒绝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第一次在这类想要亲昵的事情上主动问出,夏蒹没说话,垂眸看着少年穿着的银靴,主动张开手揽过他腰身。
少年的手僵硬片刻。
好半晌,夏蒹感受到了脸下胸腔颤动,是裴观烛在笑。
“真是令我措手不及。”他垂下头,将她梳起来的古怪发髻散下,墨发宛如瀑布般自头顶滑下来,裴观烛指尖绕着夏蒹的发尾,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发丝。
方才见到她,感觉就像见到了一只许久没有见过主人,早已经玩疯了的猫。
看到她的一瞬间,真想当场用手杀掉她算了。
这样久,这样久的日子,他与她之间的绳子断了。
她的眼睛又见过了多少人呢?
夏夜蝉鸣声阵阵,闹得裴观烛心中烦躁至极,他声音很温柔,一点一点顺着怀中少女的长发,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梨花香味。
“这个发髻,真古怪呢,是谁给你梳的?”
“很古怪吗?”夏蒹面上有些发烧,“我自己梳的,很丑吗?”
“啊,是夏蒹自己梳的啊,”裴观烛的声音响在耳畔,轻轻染着笑,“不丑,很漂亮呢。”
一会儿古怪,一会儿漂亮。
夏蒹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倒是你。”夏蒹太久没和裴观烛亲近过,有些不适应的推了推他,却没推动。
“嗯?”裴观烛的声音很平常,“分别太久,夏蒹都不愿喊我晚明了吗。”
夏蒹抿唇,看不见他的脸,感到有些被对方所掌控的不舒服,但还是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晚明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他轻轻“唔”了一声,“回我父亲那里了。”
果然是这样。
夏蒹都能推测出来的,恐怕是裴观烛见以江湖侠士的身份进不去苏府,便直接以客人的身份登门拜访了。
“我也有话,要和夏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