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咎连忙拽住她的胳膊, 将人拉回来,“那就先治伤,治伤总行了吧!”
内室里,尉迟野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脑袋坐在榻上,赤裸的上身青紫交错,新旧伤痕叠在一起,瞧着狼狈至极。任由亲随给他上药,药酒擦过伤口时,肌肉猛地绷紧,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他的右手紧紧捏着一个荷包,指节泛白,这是回来后,白智宸交给他的。而这荷包的来源,还要追溯到滕承安。
先前在右武卫,尉迟野和罗玄应打得难解难分。
滕承安在一旁看得云淡风轻,反倒对身边的白智宸说了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犟驴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下来,罗玄应早已被世事磨成了一个阴沉之人。
滕承安笑呵呵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到白智宸手里,“白将军,这算是我给阔骧的见面礼,麻烦你转交给他。”
白智宸当时就捏了捏,荷包里的东西有些发硬,再看上面的花纹,粗粝中带着股艳丽,绝非长安手艺。好在针脚尚新,否则他真要怀疑,这是不是罗玄应和尉迟柔嘉当年的定情信物。
这年头根本不存在什么隐私权的说法,白智宸本就对幽州存了提防之心,不确认里面是什么,他绝不可能把东西交到尉迟野手上。于是偷偷打开看了,里面竟是一串 “鬼画符”,歪歪扭扭的,往邪门里想,都能和巫蛊扯上关系。
白智宸看不懂,连白湛也参详不出,最后只能找他们在幽州唯一的人脉卢照打听。
卢照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 “鬼画符” 的来历,“这是幽州白马寺的平安符。”平安符也有地域特色,不怪叔侄俩没认出来。
见两人有些疑惑,解释道:“别看这幽州白马寺名声不如洛阳的响,但幽州大营的人都信这个。”
声音愈发的小,“我也有一个,是当初父亲母亲替我求的。”
见面礼送什么都有,笔墨纸砚、兵器首饰……却少有听闻送平安符的,尤其还是出自滕承安之手。
卢照心里暗忖,这东西八成不是滕承安的,而是罗玄应托他转送的。
白智宸到底不是昧了良心的中间商,最后还是把荷包交给了尉迟野,顺带转达了卢照的说法。
只是他实在搞不明白,今天这算什么事?他们到底是认了亲,还是没认?
这世上他搞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他甚至私下揣测,尉迟氏是不是早就把人给 “做” 了。一直不知道尉迟野生父还在世,而且活得挺风光。再比如,尉迟氏和尉迟野似乎都心知肚明。
可惜尉迟野回来后,对罗玄应和他说了什么,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罗玄应的说法虽然听起来荒唐,可尉迟野冷静下来后,却不得不承认,那或许是最接近 “真相” 的一版。
门不当户不对是真,棒打鸳鸯是真,负心薄幸也是真,只是背后藏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私心算计。
种种细微之处,尉迟野即便还有疑惑,也绝不可能再去找罗玄应询问。而身边唯一的长辈白智宸,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是啊,白智宸和尉迟柔妙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尉迟氏怎会将用在没根基的罗玄应身上的手段,用在他这位高门女婿身上呢!
这件事尉迟野并不打算告知白智宸,岳家那些不光彩的行事手段,没必要让女婿知晓,传出去,连带着尉迟柔妙都会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