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高大,面容俊秀的男子,淡淡笑着,“是啊,我也在。”
“诸位,菜已经上全了,请入座。”
一时不察,在木楼梯的转角处多说了几句话,已经堵了后面上楼的路,跑堂和小二的变相提醒着。
几人回过神,连忙往厢房里面走。
方幼眠不忘记让跑堂的多添一副碗筷,原本算准了人,谁知多了一个吕迟叙。
弟弟妹妹比邻而坐,方幼眠旁边的自然就是吕迟叙了。
知道她有许多话要问,吕迟叙先一步讲道,“我因有事上京城,半道遇着了闻洲和时缇妹妹,便相约一路,好歹有个照应。”
“吕大哥是在什么地方与阿洲和缇儿相遇?”
“在回南地界的客驿。”
方幼眠想起来弟弟妹妹寄回来的信笺,妹妹因为赶路引发的病症也是在回南地界得到了好转,想必是得到了吕迟叙的照拂,这才一路平安。
她心生感激,“多谢吕大哥,幼眠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吕家的人对她恩情甚重,她在京城的宅子也是吕沁宜帮忙租凭,这才顺利拿下来,她欠吕家很多恩情。
“幼眠妹妹还是那么客气,朋友一场,不要这样,且不说你与沁宜交好,既是她的朋友,纵然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交情,我也会伸出援手,何况我们也认识呢。”
“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说不定我也有需要幼眠妹妹帮忙照顾的地方。”
方幼眠点头,“好,若是吕大哥有用得到幼眠的地方,只管朝我开口就是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这话就言重了。”
吕迟叙再忍不住笑,“幼眠妹妹既然要谢我,不如就请我用这顿膳食罢?多给我点些瀛京出名的菜色?”
“好。”方幼眠再叫来跑堂的,拿上食肆的菜色单子给三人挑选。
方时缇吃着糕点,方幼眠忍不住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她的身子果然痊愈了不少,虽说看着还是瘦弱纤细,可已经能够下地,气色相较之前更是好了不少,能自己用膳了,油盐也比之前吃得重一些,想来肠胃能够受得住,这些都是转好的迹象。
不枉费她这些年的辛苦,也算是对得起姨娘临终前的嘱托,没辜负长姐这个身份。
“阿姐放心,缇儿的身子好着呢,原本刚上路的时候是有些承受不住,幸而遇到了吕大哥,他随身携带着郎中,这一路上有郎中照拂,没出什么事,因祸得福,有了历练,身子好转的迹象更胜过从前。”
“嗯,阿姐放心,我一切都好。”方时缇笑,把不怎么甜腻的糕点给方幼眠递过去一块,让她也吃。
方幼眠接了过来。
她感慨看着多年不见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不少。
尤其是弟弟,身量拔得好快,昔年没有她高的小子,如今已越过了她。
肩膀宽阔,已然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照拂妹妹的亭亭少年了。
“阿洲路上辛苦了,多用些饭菜。”方幼眠给他夹了他最爱的红烧鱼块,“在书院的日子是不是很累,阿姐看着你清瘦了许多。”
自从她离开了蜀地,那边的一切都是由着方闻洲来照看了,方幼眠自小当家,很清楚当家的艰难。
“我们一切都好,阿姐呢?”方闻洲也给她夹菜,多年不见,长姐看着变了很多。
“喻家高门大户,我是长房媳妇,自然也好,你们放心。”方幼眠隐藏了情绪,露出甜甜的笑容。
听到喻家,长房媳妇四个字,身侧吕迟叙眸色当中见到她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即便不说,方闻洲也知道她的日子难过。
早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不少的传闻。
阿姐一生都在为她们两人操劳,从小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及笄之后就连姻缘都不能自己做主。
他如今已长成,一定要努力,争取科举中榜,在京城立足,给阿姐撑腰!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坦顺畅,不似从前那般受累。
这大概是方幼眠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菜了。
用过午膳之后,即便知道这当口不好闲逛,可方幼眠还是带着弟弟妹妹在周遭绕了一圈。
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采买的物件,方闻洲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知道方幼眠养两人很不容易。
从小就不会乱花银钱,身上的衣衫洗得发白,方幼眠给他做新的,他心疼方幼眠又要做针线活,夜里对着很熏眼睛的蜡烛裁剪衣衫,不叫她做,还把针线篓子藏了起来,让找不到的方幼眠哭笑不得。
他一个男儿还自己学了缝补衣衫,那破烂的阵脚缝得跟蜈蚣一样,穿出门去倒比之前破损的还要显眼,方幼眠看了,叫他脱下来重新给他缝,他站在旁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
方时缇自小就卧病在床,基本没有出过门,左顾右盼,不管瞧见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
她看上很多小玩意,譬如糖泥糕,陶娃娃,小风筝,能变化千面的面具,方幼眠都给她买了。
吕迟叙一直跟在姐弟妹三人旁边,抢着帮方幼眠付钱,他付钱的动作十分快,方幼眠忍不住皱眉,让他不要再掏银子付钱。
适才明明说好那顿膳食她请了,可真到了付银钱的时候,掌柜的认识吕迟叙,说已经走了吕家的账目,不用付。
“这样不好,吕大哥不要再这样做了。”本来她就欠着吕迟叙恩情。
吕迟叙淡笑着,表面点头应嗯,表示下一次不付了,可转眼方时缇拿了什么,他都付,方幼眠有心抢在他的前面,根本就抢不过他,压根就说不听。
方闻洲也感受到了方幼眠的为难,他不好帮着方幼眠说吕迟叙,毕竟吕迟叙的年岁要大过他,算是兄长辈分的人,便凑到了自家小妹的耳边,让她不要再买了,日后出来逛了再买。
方时缇看了方幼眠,又看了一眼吕迟叙最后闷闷点头道了一声好。
几人逛了一会子,方幼眠问方时缇可还受得住,她的小脸已经有些苍白了。
明显还想再逛一逛,方时缇点头说能受得住,反正有郎中在旁边伺候。
方闻洲知道方幼眠如今不比从前,空闲的时日定然少,便拉住小妹,跟方幼眠说,“阿姐,今日便到这里罢?改日再来逛也使得。”
“好。”
弟弟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听话。
算着时辰也应该送两人过去了,一会还要返回喻家,玉棠阁多了一个袁淑烟,总要去安置安置,免得雯歌布置出什么纰漏,被人诟病。
之前挑选的宅子距离这条街市很近,这也是方幼眠充分考虑过的地方。
能够方便两人想要上门采买物件,隔着暗巷绕过去,隔绝了声音,倒是不怎么吵,有利于方闻洲温书学习。
说来也是巧,喻凛领着大理寺和督查司的人查线索,走访被暗杀的朝臣府邸以及亲眷落脚处,正巧也在这一边。
方幼眠适才到了宅院处,领着人进去。
喻凛带着侍卫和同僚方才从街巷出来。
不算是擦身而过,因为隔着距离。
方幼眠不曾注意,可喻凛十分警惕,毕竟这两人京城不太平,敌在暗他们在明处。
他侧眸留心到了,晃眼的功夫,觉得那人的轮廓有些像方幼眠。
没走几步,他停下了脚步。
侧身看过来时,宅院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他没有看错,适才的确是有人进了那座宅子,可到底是不是方幼眠,因为不曾看清,故而存疑。
方幼眠是有过很多次前车之鉴的,喻凛默不作声定住了脚步,给身侧的同僚和侍卫分发了探查的任务。
只留下千岭跟他在这边埋伏,看看是否有人会打回旋镖。
他的决策历来不会出差错,身边的官员和侍卫们并没有起疑心,很快便领命去忙了。
千岭隐隐觉得不对劲,大人不是已经派了人在暗处盯着,怎么还要亲自留守?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顺着喻凛的视线看过去,也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不过就是一座雅致的宅院大门而已,虽说雅致,可在这一干街巷当中,很是普通。
“大人是看出什么异常了么?可要属下去探查。”
喻凛没有说话,只抬起手让他噤声。
千岭即刻闭嘴。
主仆二人在外面呆了约莫快有一个时辰了。
千岭不解,却也陪同等待,不一会,那宅子有人出来了。
本以为是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人家,乍眼一看,竟然是他们的少夫人?!
这这这这这?
怎么回事?!
千岭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看错了,毕竟那妙龄姑娘的身边跟着一名品貌不凡的男子。
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的确确就是他们都督大人的小夫人!
这算是什么?!
少夫人不在喻家好生待着,和一个陌生俊貌的男子从一座宅子里面走出来。
这.....他都不敢想。
小心翼翼窥探了旁边主子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