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深吸一口气,对着陈摩诘吩咐道:“告诉那些可怜的妇人,那些可怜的我大唐百姓,这个人由他们处理。”
邓万达被陈摩诘拖着离开,那一群妇人已经听到颜白的话,面容枯槁的脸突然有了活力,她们冲过来撕扯邓万达,嘴里发出似哭似吼的呜咽声。
颜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一下子到了千里之外的仙游县,裴茹看着越来越大的雪也叹息了一声。
她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长安走一趟,再不走一趟,东市的几间铺子就会变成别人的了,大郎辛苦布置的那一切也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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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老爷子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等颜白回来他们定会加倍还之。可裴茹却觉得自己的心乱了,她甚至觉得一刻都等不了了。
转过头,裴茹回到府里面,静静的走到老爷子面前跪下,认认真真的叩了一个头,抬起头后裴茹坚定道:“阿翁,请准许孙媳决定“开面”!”
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着裴茹,突然咧嘴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墨色一个脾气,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压着你了,准了,“开面”吧!”
全福妇人春氏躬身退去,裴茹挺直腰杆坐在那儿,看着案前的五彩丝线,看着颜白写给她的“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她笑着站起身把这张泛黄的纸张锁到匣子里面,然后站起身。
裴茹举着铜镜,看着自己的头发挽上去梳成发髻,她明白此后她就不是姑娘了,也不是小娘子了,而是颜裴氏。
“娘子,好了么,老祖宗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听着红泥的声音,裴茹轻声道:“进来吧!”
红泥捧着一个大大的黑木匣子走了进来,她看了自家娘子一眼,见小娘子的鬓角已经剪去了碎发修饰得非常整齐,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皮肤若那凝脂,她忍不住出声道:“娘子今日真好看!”
“何事?”
红泥吐了吐了舌头:“老祖宗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家之大事在子嗣,在宗庙,在娶妻,今儿是您开面的大日子,也是您成为颜家大房这一脉大妇的日子。
他说,大郎虽不在,但脸面不能不在,本想亲自陪您走一趟长安,但怕身体吃不住了,所以就让仆把这送来,让您穿颜氏家母裘冕去长安。”
颜家裘冕源于秦汉,非国礼裘冕,也非帝王所穿大裘冕,所以没有“章纹”之说。
裘冕上面也无那些繁杂刺绣,只是简简单单的墨色,仅在袖口的位置有五彩丝线,白色丝线最粗代表着师承,指的是圣人一脉。
剩下的四彩,代表其他几家。
黑色代表复圣颜子颜家一脉,青色代表宗圣曾子一脉,黄色代表亚圣孟子一脉,赤色代表述圣子思一脉。
因为述圣子思是圣人的所以圣人的嫡孙,所以孔家有两套。
相传这些从秦朝立国之初就有,日月两套,日代表男,月代表女,只有每一脉的家长和大主母才能穿。
这些裴茹听自己的阿翁讲过,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穿上这么一套比大裘冕还贵重的衣服,更没有想到孔家竟然有白色和赤色两整套。
裴茹看着衣服,一股子不知名的勇气从脊椎骨一直冲到了天灵盖,这股子气来得太快,就像列祖列宗过来看她一样。
让裴茹忍不住有些发抖,随后心底又突然涌出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如果颜白在家颜白一定会对裴茹讲,孔家应该只剩下一套了!
因为老爷子给颜白讲过,在建安十三年,曹操统一了北方,为了名正言顺的大统,曹操开始对孔融家族下手,他授意手下官员诬告孔融“欲规不轨”。
“不轨”两字太重了,孔家遭了大难,那时候有一批孔家人跑到南方。
那一套可能被毁了,也可能被带到了南方,反正老爷子说这些年他没有见孔家子弟穿过,估摸着到如今就剩下一套了,也不知道什么颜色。
没有让红泥搭手,裴茹自己穿戴。
裘冕分上身和下身,上身宽大衣袖如云裳,下身像襦裙,又像多褶裙,很多褶,每一个褶大小都规规矩矩,而且它们都是上窄下宽,猛地一看倒是有些像竹简,但是走起来路来却又不是。
黑色显瘦,也显气质,再加上她的个子本来就很高挑。
当裴茹把玉簪插在发髻上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光亮起来,整个人变得英气十足,黑色彰显下的裴茹淡定又沉稳,当裴茹从案上把陛下赐给颜白的佩剑抱在怀里。
裴茹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达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