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克思缓缓说道:“不要小看了这些民间船厂,今后出售给外国的战船,有大部分都将由他们来负责建造,今后一段时期内都不愁生意。假以时日,这些船厂的造船规模也不会逊色于像舟山这种级别的官营船厂。”
白乐童道:“孩儿倒不是怀疑这些船厂的盈利能力,只是……对于我们白家有何意义?难道父亲您想控制福建的造船业?”
白克思摇摇头道:“我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插手,之所以收下他们送来的这份礼物,一来是跟许家维持关系,二来也是给我们白家攒一些实业资产。”
白乐童道:“父亲,我们家不是在海南岛有不少实业,也不缺福建这点汤汤水水吧?”
白克思道:“你不提这个也就罢了,既然说到这上面了,那我来问你,如今我白家的产业都是机械加工、军工制造相关,你小子却跑去学文,要去教化世人,今后这些产业由谁来继承?”
白乐童笑道:“父亲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几个弟弟今后亦可继承家业。”
白克思叹道:“话是如此,但我近年反思,总觉得留给后人的路还是窄了些。你看,我们家的产业大多集中于海南岛一地,而且艰深难学,后人也未必有能力继承我的衣钵。”
“如能涉足更多的产业,覆盖更大地域,或许才能让白家长期发展下去。再不济,也能给后人留下更多的选择,干不了我这行当的,还可以选其他的行业。乐童,你觉得如何?”
白乐童见父亲说得认真,不似在跟自己开玩笑,当下也收起了笑容:“父亲是对孩儿选的路失望了?”
白克思摆摆手道:“那倒不至于,你自小喜欢舞文弄墨,我又何曾阻止过你?你的理想是教化世人,我就安排你进了文教部任职。是编写教材教化万千学子,还是当督学巡视天下书院,都由得你去做,又何来失望一说?”
“但等你的孩子长大,又未必对文教事业有兴趣了,到时难道你会强迫孩子继承衣钵,非得走你这条路不成?”
白乐童恍然道:“孩儿明白了,父亲这是在为后人铺路。要是今后家中后辈有人对航海造船感兴趣,那就不用白手起家了……但我海汉乃是航海大国,各个大区都有相关产业,父亲为何选了福建许家合作?”
白克思道:“许家因为历史原因,明里暗里受到诸多限制,只能依托海运海贸,向外寻求发展。我现在拉许家一把,不用费多少气力,就能替福建的造船业省下几十年的发展时间,日后许家在海外有所发展,我们白家也能搭上顺风船。”
“这步棋不是刻意为之,只是顺手之举,日后能派上多大用场,那也没法预料。趁着我还有能力,在棋盘上多布下几枚棋子,看哪个后人有缘享受吧!”
白乐童听到这里方知,白克思选择福建许家作为扶持对象,正是因其背后没有大靠山,稍微施以恩惠,对方就会主动抱上来。
至于执委会为何要限制许家的发展,白乐童倒也略知一二,毕竟执委会当年承诺过许家世代治福建,但又不想让许家坐大后吞并周边更多的地区,所以才会施以限制,仅允许许家向海外发展。
许家由此对插手海外的机会极为珍视,就连吕宋大区在几千里外跟西班牙人开战,许裕拙逮着机会,也是让儿子许开元率领舰队以护航为名杀过去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