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可不像深受儒家思想熏染的汉家宋王朝那样,各路厢军都挺忠君爱国的。
……
大夏西京城,被宋军围困的这十几天里,李仁仲每天登城视查,鼓励将士们守好城池……
他每天还亲自带兵监督强征来的民夫,先拆毁城内部分民宅,用来取石,再搬运石头去加固西京的四面城墙,小块的石头运上城墙堆集,以备宋敌用云梯等攻城器械攻城时,好用石块砸死来犯的宋军兵将……
当然,智勇双全的李仁仲,也不是没有想到,虽然自己死守西京城池,那么,宋敌大军若在城外围而不攻,该怎么办呢?
现在,城内的存粮,大约只够军民吃两个月的。
守城,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所以,李仁中下令:城内商贾和居民家的粮食,必须全部强征到军中,再为军民进行统一分配:为保守城军兵的战斗力,兵将暂行正常供应饭食,平民每日的供粮缩减到三分之一。
今日一大早,李仁仲便贴身穿好软甲,外穿四爪蟒袍,以彰显濮王身份的尊重和威严,便于行使对城内百姓强征粮食的权力。
他指挥城内官吏、衙役和军兵,对城内所有商贾和百姓家,强行‘动员征粮’,为夏军能坚守西京城数月乃至一年半载,提前做好粮草储备。
李仁仲先让手下的官吏、衙役和军兵,在城内张贴告示,并沿街敲锣高喊,宣布征粮军令:
“西京城,乃我大夏国龙兴之地,万万不可能被宋敌攻破而沦陷;我军将士誓死守住西京城,亦是保全尔等商贾百姓们的身家性命!”
“请城内军民,万众一心,共抗宋敌。”
“现传濮王军令:城内商铺和百姓家所有存粮,全部征集存于军中,每日再按人口统一分配。百姓家所养牲畜和家禽数量也要登记造册,从今日开始不准私自宰杀,归我军所有,只是暂养于尔等家中,以留作犒赏给冒死守死将士之肉食。”
“违抗此令者,立斩不饶……”
“违抗此令者,立斩不饶……”
西平府城内的百姓沸然……
他们知道,自己所居住的大夏西京城,现在已经被近二十万宋军,给围得水泄不通。
自己家的粮食,若被夏军强征去了,虽说夏军还会统一分配,但是等到守城战打久了,军粮用光后,他们夏军哪还能再给百姓们分粮呢?那自己的家人不都得被活活饿死吗?!
大夏西京城内,有少部分胆大的百姓,抗拒军方强行征粮……
结果,他们被濮王李仁仲下令:拖到人流最多的大街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城内有近百名抗拒征粮者,被当街斩首示众后,震慑住了城内百姓,他们不得不乖乖地把自家的所有粮食,上交给了夏军征粮队……
李仁仲手下的党项族侍卫官,问道:“为何不杀光城内上万的汉人,以减少每日分给他们用来糊口的粮食呢?”
李仁仲叹道:“西京内的汉人中,有些是唐朝晚期便定居于此的汉人后代,有些是早已归降而来的汉人,有些是前些年夏宋战争中抓来的汉人奴隶;唉!本王实不忍心杀之!”
“唉!”李仁仲长叹道:“若等到五六个月后,西京城内粮绝之时,本王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侍卫官不解地问道:“那岂不是城内的数万汉人,白白地分吃了小半年的粮食了吗?”
李仁仲双眼血红,望向远方,声音嘶哑,阴鸷冷笑道:
“呵呵……真到了那时,本王定当效仿唐朝安史之乱时坚守城池一年的张巡!”
“呃?!”党项族侍卫官不解地问道:“张巡是何人?居然能坚守城池一年啊!那他所守城池里的军粮一定很多吧?”
李仁仲脸色阴鸷,冷声训斥道:“少问,多做事!本王今日之言,不许外传!”
“小人遵令!”侍卫官不敢再多言了。
若不是李仁仲被宋国大军围困城中十余日,搞得他太压抑了,这种有违仁义、灭绝人性之言,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还好,本王身边的侍从官,是一个党项族武夫,这个粗人不读书,不知道唐史,他更不知道在唐朝的安史之乱中,唐朝淮阳守将张巡,坚守淮阳城池一年因粮断而食城内百姓三万人……’
想到这里,李仁仲不禁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还有后半句话后,埋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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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等到我大夏西京城内的汉人,都被吃光;那么,党项族人中那些不能守城的平民老者、妇女和儿童,也定会成为我守城兵将们的口粮啊!’
‘若到那时,本王也要学张巡,率先杀掉妻妾儿女,烹之,犒赏三军,以鼓舞士气!’
‘再杀城内无用之人,煮而食之,定要守住此城,守住我大夏国龙兴之地,以此拖垮、拖死宋敌大军……’
……
“濮王!”侍卫官看到李仁仲面色惨白,身体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发问:
“濮王,您从大清早忙碌到如今下午,太过劳碌了,还是回府用午膳,再休息一会吧?”
李仁仲摆手道:“本王不累,亦不饿!”
下午,李仁仲在一众亲卫兵的保护下,他骑着战马在城内,亲自带队,巡视各队征粮军的进展情况。
“报!”李仁仲突然接到手下快马来报:
“宋军押解着被俘的我大夏国晋王,已西城外游行示众到了南城外……’
李仁仲皱眉问道:“游行的宋军,还在南城外吗?”
报事官答道:“回禀濮王,宋军游行队伍已离去,但他们并未归营。”
李仁仲沉思道:“看来,他们还要去我西京的东城外和北城外游行啊!据你所探,我军看到宋军游行队伍后的反应,是怎样的?”
“回禀濮王,我军守城兵将,看到宋军押着晋王的游行队伍后,很多兵将都悲观起来……”
“军中流言四起,很多兵将私下相传:
‘宋军得到天神相助,能引天雷,把我大夏国最强的骑兵铁鹞子,都给电击雷劈得全军覆没了!要不然,宋军怎么能俘虏到铁鹞子军主帅晋王李察哥呢?
晋王他可是咱们夏皇最宠信和最倚重的战神啊……’”
“如今,在我西京城内很多守城兵将中,流言四起:死守西京只有死路一条,此城必被宋军攻破,此战也必败无疑,还不如趁着天黑,打开城门,强行突围而出,或许还能杀出一线生机……”
“啪”的一声,骑在战马上的李仁仲,愤怒扬起马鞭,在半空中甩出了一声震耳的鞭响,他气得大呼道:
“该死的宋军,竟然使出如此卑劣手段!来人呐,随本王赶赴东城,一看究竟。”
“遵令……”
………………
穿着五爪蟒袍的李仁仲,登上西京的东城后,守城兵将立即停止了丧气的哀叹和议论声,守城的夏军士气为之小振……
李仁仲站在城楼上,听到城下的宋军,正轮番用汉语和党项语,交替着向城上齐声大喊。
宋军先齐声大喊进行劝降,他们再大骂夏军若不速速开城投降,后果必然会像李察哥那样被俘,生不如死……
李仁仲手扶城楼上的垛口,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城下远处的宋军近千人,他们押解着被捆绑在楼车上的李察哥,正在城下示众游行……
那楼车上除了绑着狼狈不堪的李察哥外,还系着残破带血渍的铁鹞子军旗,以及楼车上还挂着李察哥逢战必穿的特制精钢盔甲。
“唉!”李仁仲悲叹一声。
他本想对手下兵将谎称:宋军游行绑押之人,并非大夏国晋王李察哥。
怎奈李察哥的知名度太大,他又长年领兵,军中的老相识颇多。
去年,晋王李察哥还来过西京城,并视查慰问了西京城的三军,这西京城内认识李察哥的夏军人数众多。
李仁仲为了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他动情地高喊道:
“我大夏国晋王虽被俘,但其并未变节降敌,不然也不会被宋军折磨得如此狼狈啊!”
他身边的众兵将皆点头称是。
李仁仲高呼道:“晋王忠君爱国,宁死不降,乃是吾辈楷模!吾等当效之,坚守城池,誓与宋敌血战到底!”
城上夏军听着李仁仲激昂的高呼声,又望向城外一座连一座的的宋军营寨,他们有气无力地跟着李仁仲喊了几声:
“吾等定要坚守城池,誓与宋敌血战到底!”
突然,李仁仲看到,宋军游行队伍的后方,又出现了一队盔明甲亮的数百骑骑兵。他们保护着一位骑白马、身披大红披风的贵人。
在城上远观那位贵人,虽看得不太真切,但感受到此人气度不凡、雄姿英发!
他却不知,此等贵人,正是大宋天子赵官家。
现在大夏西京东城楼上的濮王李仁仲,能有幸与城下远处的大宋天子赵官家,隔着四五百步远,相互默默无言地对望着……
“启禀濮王,末将愿率千骑出城杀敌,抢回被宋军所俘的我大夏国晋王。”
“末将亦愿同往……”
“末将亦愿同往……”
东城之上,几员守将的请战声,打断了李仁仲的出神。
“不可轻易出城!”李仁仲指向城下的宋军,训斥道:
“宋敌此举,是故意在城下挑衅,是想引诱我军出城交战。尔等只看到城下不足千骑宋军在那里叫骂挑衅,殊不知等到我军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出城后,宋军后方军营内埋伏的大队人马,定会冲杀而出,必然会轻易地杀过护城河,不太费力就能冲进东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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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本王军令,再有敢轻言出城者,立斩不饶!”
刚刚还高喊想请战出城者,立即哑口无言了。
……
与此同时,城下远处的赵吉,一指敌城上的李仁仲,说道:
“派出劝降队到敌护城河前高喊,就说朕在此,若西夏濮王肯率兵开城出降,朕定会优待城内军民,保他李仁仲濮王之位不失,依然可享荣华富贵!”
岳飞领旨,派出手下一队三十人组成的披甲骑兵,他们每人都穿戴着从铁鹞子军缴获来的盔甲。
这三十骑兵背会了按赵官家的圣谕后,便策马来到西京东城外的护城河边。
他们对着夏军的城楼,齐声高喊着的赵官家招降李仁仲的圣谕……
李仁仲和城上的夏军兵将们,听闻赵官家居然在宋军后阵督战,他们都震惊不已!
只是,大宋皇帝距离他们太远了,弓箭根本射不到。
李仁仲怕城下的那三十骑宋军骑兵的劝降声,影响到自己和将士们死守西京城的决心,他便怒吼道:
“我军弓箭手放箭,射杀扰我军心的宋敌。”
“嗖嗖嗖……”
城上的箭矢,如雨而下。
还好,被赵官家派出去的三十名穿着铁鹞子军铠甲的骑兵,他们距离敌城约有一百五六十步远,敌军射来的箭矢,到他们的近前,杀伤力已经在减。
即便如此,数名宋军骑兵的铠甲上,也被射插上了数根箭矢……
“哼!”赵吉愤怒道:“朕给他李仁仲一次开城投降以保其军民性命的机会,他却不好好把握,那就是休怪朕下狠手了!”
岳飞看到赵官家动怒,他立即请战道:
“启奏官家,微臣岳飞愿带一队擅骑射者,冲到敌军护城河边,齐射箭矢,给夏敌以教训!”
赵吉却道:“鹏举有将帅之资,莫要在今日以身冒险。”
年轻气盛的岳飞,还要争取出战,却突闻赵官家大喝一声:
“朕的皇城司火枪队,何在?”
“臣等在此!”一队身背火铳长枪的三十骑骑兵,从三百名皇城司亲从官的护卫队中冲出,勒马于赵官家近前。
赵吉抬手一指敌军东城楼,怒吼道:
“卿等火枪队,全军出击,纵马到那护城河边,用朕赐给卿等的火铳长枪,齐射那个穿着四爪蟒袍的西夏濮王李仁仲!”
“巨等遵旨……”三十名火枪队员,都取下长枪,急速检查自己手中枪支弹药皆已填充好了,处于可开枪发射的状态。
“驾!”
“驾!”
“驾!”
夏国西京东城楼上的李察哥,扶着城墙处的垛口,向城下望去,他嘲笑道:
“看!宋军每次只派来区区三十骑来劝隆,他们这不是冒死吗?”
“弓箭手,给本王射杀城下第二批找死的宋军骑兵!”
“遵令。”西京东城上的夏军弓箭手们听从濮王军令,正在弯弓搭箭之际,忽听城下的护城河对岸,传来数枪响。
“砰、砰、砰……”
“砰、砰、砰……”
“啊?!”
“啊?!啊?!啊……”
李仁仲和其身边多名兵将,应声中枪,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濮王?!”
“濮王……”
“快救濮王!”
宋军突放冷枪,夏军东城楼上,已经乱作一团……
“军医何在?快救濮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