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于姿色倾国、享受过富贵日子的阿娇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青松按照以往的惯例,暗暗在心底感叹着。
他也没有忘了回答世子爷的问题:“阿娇还在内书房伺候!”
通房是没有单独的院子的。
少夫人没有进门之前,世子爷在哪儿,她就跟着在哪儿。
如今,东苑有了少夫人,整个后庭就都是少夫人的地盘。
而阿娇还没有敬过茶,没有在少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就只能像寻常丫头一样,在当值的地方当差。
不过,后院的管事妈妈,考虑到阿娇的通房身份,也不好真的把她当普通丫头。
又怕阿娇在新房晃悠,会引起少夫人的怀疑,继而厌恶,再闹将起来,管事妈妈便索性把阿娇远远的安排到了书房里。
如此,既不会碍少夫人的眼,也能让世子爷满意。
果然,听了青松的回禀,韩仲礼扶着青松的肩膀,状似自己因为酒醉而身形不稳、只能靠着小厮搀扶的模样。
他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好!”
王妈妈不愧是他的奶娘,考虑事情,就是周到!
“二弟!世子爷!”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便有一道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
韩仲礼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冷。
是他!
韩伯谦,他的庶出大哥。
不过是个贱奴所出的庶孽,却因为梁国公的抬举,成了京中出了名的“韩家大爷”。
哦不,那是过去。
前两年,韩伯谦被梁国公安排去了边城。
靠着梁国公给他铺好的路,立了些许战功,回到京城后,又靠着梁国公的门荫,入了五城兵马司任副指挥,正五品!
那一年,韩伯谦才二十岁啊。
二十岁的五品官,在百官云集、权贵多如狗的京城,也能夸一句“少年俊彦”!
韩仲礼愈发刻苦的读书,终于在今年春闱的时候,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直接入翰林院为修撰,从六品。
他的官职肯定不如韩伯谦的高。
不过,大齐朝重文轻武,五品的武官,不但比不上同品级的文官,就连低品级的,也无法比拟。
就像韩仲礼,品级不高,却胜在清贵啊。
且,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非翰林不入内阁”。
入了翰林,才有机会做阁臣,成为所谓的宰相。
而武将,顶破天也就是个将军。
哪怕在外领兵打仗,也要受文官、甚至是太监的节制。
更不用说,韩仲礼还不单单是小小翰林,他还是梁国公府的世子,将来能够承袭爵位。
“……韩伯谦,你就算有父亲的偏心又如何?”
“这梁国公府,终究还是属于我的!”
韩仲礼对韩伯谦的感情十分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屑,有轻蔑。
他们虽然是血脉至亲,却早已形同水火。
彼此间,不过是在人前维持些许体面罢了。
暗地里,兄弟俩早已斗得天昏地暗。
不过,在韩仲礼看来,自己更具优势——
出身好,会读书,还成了世子。
如今更是娶到了对自己极有助力的高门贵女做妻子。
对面的韩伯谦呢,除了父亲的宠爱,什么都没有。
且,梁国公的这种偏爱,在某种程度上,也拖了韩伯谦的后腿——
梁国公为何如此的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还不是那个教司坊出来的罪奴狐媚、有手段?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梁国公糊涂,他的庶长子保不齐也是个糊涂人。
更不用说,这位庶长子的生母还是个卑贱的罪奴。
真正的权贵望族,根本就不会把女儿嫁给韩伯谦。
怎么?
你要自家千娇百宠、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认个罪奴做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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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庶子不能嫁,而是似梁国公府这种没有规矩的人家的庶子不能嫁。
若是有规矩,妾就是妾,妻就是妻。
庶子媳妇过了门,跪拜的也是嫡母婆婆。
姨娘生母,只是姨娘,算不得正经长辈。
庶子媳妇若是与庶子感情好,可以把姨娘当半个长辈。
若是与庶子感情一般,那就直接把姨娘当成陌生人即可。
可若是没有规矩,庶子媳妇就算想要守着规矩的亲近嫡母婆婆,也会被逼着认个姨娘当正经长辈。
这,对于从小学着规矩长大的高门贵女来说,绝对是极大的羞辱。
偏偏,女子一旦嫁了人,就要受婆家的挟制。
梁国公府,没有规矩可言。
规矩,确实束缚人,可也保护人。
而在梁国公府,女子却受不到规矩的保护。
具体案例,请参照那位被宠妾憋屈了近二十年的梁国公夫人!
唉,那也是好好的高门贵女啊,却因为嫁人不淑,成为了京城众人“怜悯”的对象。
若不是儿子还争气,总算没有让爵位被庶长子夺走,梁国公夫人将会更加可怜。
明明跟那位宠妾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宠妾依然娇美可人,而她却已经有了老态。
丈夫不爱,更不肯给自己体面。
儿子也不受丈夫待见。
一家子乱七八糟。
连续近二十年,霸占着京城话题榜的前几名。
不管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以及暗中的指指点点。
梁国公夫人,一颗心啊,早就死了。
形如枯槁有些夸张,但京中上下都知道,梁国公夫人的日子是真的不顺心。
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了眼前,京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入梁国公府这个火坑。
韩仲礼还好些,到底是嫡子,还是世子。
韩伯谦就是最大的困难户,他的宠妾亲娘还美美的活着呢。
京中的权贵们,可不想跟个罪奴当亲家。
所以,韩伯谦的婚事比韩仲礼还不顺。
还是梁国公舍出面皮,许下重聘,这才为韩伯谦求娶到了一个袍泽的女儿。
三品武将家的女儿,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凤凰。
可跟超一品国公府的嫡幼女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韩伯谦嫉妒啊——
“凭什么?明明我才是父亲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年轻有为,前程远大,却、却——”
“哼!韩仲礼有什么好?假模假式、虚伪至极!”
“表面看着是端方君子,实则也是没规没矩的好色之徒!”
韩伯谦心里骂着,脸上却带着虚假的笑,拉着韩仲礼要“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