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沉着脸说道:“王安石在《知人》一文中写道:贪人廉,淫人洁,佞人直,非终然也,规有济焉尔。意思就是说,贪婪之人,往往示人以清廉;淫荡之人,常常示人以纯洁;奸佞之人,每每示人以正直。他们并非永远都是这样子,伪装成这样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罢了。”
李向东吃惊的瞪大双眼,道:“杨书记不可能是那种人贪佞之人。他下班时间,从来不使作公务用车,骑的还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我亲眼看到过。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还有,省城前财政局长乱开发票报销,都被他批评举报了。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刚正不阿、廉洁奉公的领导形象。”
张俊心想,李向东是杨金恒一手提拔起来的,又被杨金恒的外在表现所迷惑,短时间内,肯定难以接受杨金恒形象崩塌的事实。
可是张俊又不能说得太直白,更不能把证据展示给他看,只能旁敲侧击,让李向东自行醒悟,于是说道:
“书记,你看过《镜花缘》这本清代的小说吗?”
李向东沉吟道:“镜花缘?闻名已久,却一直没看。怎么了?”
张俊递了一支烟给他,说道:“书里有这么一个故事。在大唐武周时期,唐敖带着女儿,随林之洋、多九公出海遨游,途经两面国。这里的人个个头戴浩然巾,都把脑后遮住,有权有钱之人与之聊天,则和颜悦色、满面谦恭,令人觉得可爱可亲。然而,揭起他们的浩然巾后,却能看到,他们的另一面,藏着一张恶脸,鼠眼鹰鼻,满面横肉,扫帚眉一皱,血盆口一张,伸出一条长舌,喷出一股毒气,霎时阴风惨惨,黑雾漫漫。”
李向东听明白了这个故意的寓意,久久说不出话来。
张俊伸长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轻轻磕了磕烟灰,说道:“前不久,纪委查到过一个贪官,此人穿的衣服,还是三十年前刚参加工作时买的,平时一日三餐从不吃肉,也不喝酒。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甚至还在大街上捡瓶子和纸皮卖钱,以补贴家用!就是这样节俭的一个人,一次就收受了别人百万贿赂。”
李向东黯然叹道:“这个案子我也知道,那可是一个巨贪!谁也想不到的巨贪,他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很伟光正,还受到过纪委的廉政表扬。”
张俊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道:“书记,省里的人事,在年底即将有一场大的变动。杨书记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调集大量资金。其真实意图又不明。我觉得,我们还是缓一缓的好。你可以答应他,就说我们在筹钱。但什么时候筹好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李向东用力拍了拍大腿,说道:“哎呀,张俊同志,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真有些怀疑了。嗯,这个事情,也只能照你说的这么办了!如果杨书记调集资金,真有其他用途,那咱们绝对不能把钱给他!”
张俊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说服了李向东,也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两人又谈到了井石镇的事故。
李向东缓缓说道:“张俊同志,我打算全面梳理和整顿市里的乡镇小产业,这件事情,已经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同意我这种做法的。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多多支持我这项工作。”
这个事情,正是张俊最担心的问题所在!
因为李向东完全不懂经济,只是为了抓住权力,所以才搞这么一出。
张俊本来是不想管这件事情的,毕竟是李向东主抓的工作。
可是为了维护临溪市的安稳,他必须提出中肯的建议,就算为此得罪李向东,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