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想要弄清楚徐武星和徐丹海,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间睡的觉?又是什么时间从宿舍消失的?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乌云,让人完全看不清下面的真相,他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江橘白之后,班里的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都被问话,但老师和警察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看着汇总上来的记录,徐陈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们一条线索都没有得到。
到底是什么人?在如此短暂的作案时间里,竟然可以做到不留一丝蛛丝马迹。
这太诡异了。
徐小敏却越发对这种感觉感到熟悉,似乎似曾相识。
她犹豫着,把椅子朝向师傅的那一边挪动。
她鼓足勇气,压低声音说道:“师傅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案件,跟上一次徐家院子地下室里的案件非常相似?”
徐陈亮一脸错愕地看向徐小敏。
一老一小两种不同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陈亮抬手就给了徐小敏的脑袋一下,拍得她龇牙咧嘴。
“死丫头说什么呢?现在什么社会了?你再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我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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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回到了教室,他的座位在窗户边上,一扭头就能看见操场。
两具尸体已经被取下,估计等会儿就要被运回派出所。
他的心已经完全地沉了下去。
他对往前的每一段记忆都感到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40分钟之前对警察的问话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
他记不清了,他被吓到了。
很快。
徐武星和徐丹海的父母赶来学校,他们刚进操场,痛哭声便响彻了学校,引起在教室内的学生纷纷探头,伸出窗户张望。
徐武星的母亲当场晕过去,她被爱人搀扶着,软着腿前行。
徐文星不在教室里,他陪着他的父母。
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无心学习,学校不可能给他们放假。
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是每个学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到了下午,身边同学死亡带来的恐惧似乎淡去了一些。
因为马上又要开始考试。
自身成绩的下降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感,一定远远超过于死亡带给他们的恐惧。
操场在警察取证之后被打扫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篮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太阳底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地面则用洗衣粉拖一遍,又一遍,用高压水枪冲一遍,又一遍,再也看不出血液的痕迹。
可却再没有人在篮球场上打球,不管是三年级还是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所有人都异常默契,连走路都绕开了那个球场。
但课后,大家还是忍不住讨论这件事情。
警察的调查似乎不太顺利,他们上午离开过后,下午又来了一趟,下午离开后晚上又来了一趟。
连续一个星期徐家镇的警察频频进出他们的学校。
案件始终没有被侦破,但高中学生在学校意外死亡的消息却传得徐家镇每个人都知道了。
周末,江橘白回了趟家。
吴青青显然也知道了,她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后,在儿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脸愁容,“那两个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死得那么蹊跷?”
江橘白夹一著白菜喂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不知道。”
吴青青却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我听说他们两个都跟你有过节,警察肯定又怀疑你了,也真是无聊,跟你打过架的人半个村子都有了,难道每个人出了事都要找你不成?”
江橘白咽下口中的饭菜,面无表情,“只是例行问话而已,不是怀疑。”
吴青青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
而是说:“我反正是觉得有点奇怪,以前我本来是不信这种事情,但自从去年你出事之后,我不得不信,我现在什么事情都能往那种东西上面去想。”
“哎,你说这是不是那种东西干的呀?”她的表情害怕又认真,说完后还东张西望了起来。
江橘白一言不发。
他没打算将实情告诉她,连自己都感觉到害怕,更别提吴青青。
但他也没有打算一个人承受,吃完饭后就跑上阁楼,江祖先在画符。
少年掩上门,转过身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又杀人了。”
江祖先虽然在家里,但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概不知,他眉毛动了动,“是徐栾杀的?”
身后的少年没有说话,但沉默就是回答。
“为什么?”江祖先不解,按理来说,“鬼祟不能随便杀人。”
江橘白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烦躁地挠头,“他们之前找过我麻烦,尤其是徐武星。”
江祖先的表情恢复正常,最后一丝疑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冷笑一声,说道:“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阴间的道德感比人间要强太多,甚至到了我们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的程度。就像普通的偷盗,哪怕只是偷一块钱,让阳间法律来判,最多问个话警告一番,再重点也就是关两天。“
“可在阴间却不是这个判法,砍掉一只手,挖掉一只眼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处罚。”
“他们死得很惨。”江橘白低着头,脸上有着不忍。
江橘白一直都是如此。
少年面对着徐武星和徐丹海,顶多也就是以牙还牙,不会想着别人欺他一分,他便还十分,更遑论徐栾这种欺一分,还一万分的残忍的方式。
江祖先叹了口气,“若是那两个孩子是无妄之灾,那我们还能找徐栾讨要一个说法,就算我们做事不力,那老天也不会放过他。”
“但是显而易见,他们不是无辜的,徐栾只是使用了鬼祟的手段惩罚了他们。”
江橘白沉默着,“他会不会有一天也杀了我?杀了我们全家?”
这个问题,老爷子也解答不了。
江橘白深谙徐栾的变态和暴戾,他横竖一条命,死不过是一了百了,死了干净。他不在乎。
可他在乎家里人。
鬼祟的眼中没有亲疏之分,顺他者昌,逆他着亡。
过去良久。房间中烟雾缭绕,以前江橘白最不喜欢这样的味道,还格外嫌弃。
现在闻着,却莫名的感到安心,安全。
江橘白清了清嗓子,推了一把江祖先的肩膀,瓮声瓮气问道:“你不是出门学习了?”
“学习也要放假。”江祖先阴阳怪气。
过了一会儿,江橘白忽然问道:“阿爷,你是不是认识无畏子?”
江祖先这时候才回过头,一脸的惊愕,“你怎么知道无畏子?”
“我之前在天桥上碰见过他,他在摆摊算命,”江橘白犹豫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已经想起九岁那年的事情,告诉江祖先。
因为他不确定徐栾有没有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全部被对方听去。
少年看见了江祖先桌子上的符纸。
没怎么细想,江橘白伸手从小桌子上拿走了几张符纸,起身拎着符纸在墙上门上乱贴一通。
江橘白忙活完,坐下来下来说:“我不止是天桥上看见了无畏子,我还知道他在我九岁那年,曾经救过我的命。”
在江祖先怔然的神情之中,江橘白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是他把徐栾封印在了天使坟场。”
“你,你怎么知道的?”江祖先的心脏止不住地跳,他的眼中充满震惊。
“徐栾让我知道的。”江橘白回答得很简洁。
江祖先这下彻底慌乱了,他猛咽了一口唾沫,蹭一下站了起来,“他出来了!他出来了!他出来了!他怎么会出来呢?”
“我们当时明明把它封印住了!“
”只要没有人去解开他的封印,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江祖先眼中惊慌,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心情,明明相安无事多年,却一朝前功尽弃。
九岁那年的记忆,只有被封印在天使坟场的那只小鬼才晓得。
江橘白其实也不清楚,但心底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少年犹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出入徐家,是我让他的封印成功解开。”
江祖先的脸从青色转为白色,他瘫坐到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口中喃喃道:“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居然对你还有如此深的执念。”
“什么执念?”江橘白不解。
难道他跟徐栾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吗?
谁要和徐栾青梅竹马。
真恶心。
“你不懂我也不懂,”江祖先狠狠地揉了揉自己不算多的头发。
老人似乎有些怅然若失,还有些感慨,“鬼祟之所以是鬼祟,就是因为它们将很简单的感情都看得十分之重。但正因为是鬼祟,所以它们几乎不可能对人产生感情,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时至今日,我跟无畏子也没有搞懂为什么它就选定了你。”并且,缠得不死不休,都封印了,还能逃出来重新找上江橘白。
但江祖先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徐栾对江橘白有执念,江橘白估计早已经被对方吞吃入腹了。
可是他的孙子还活着,尽管活着,却一直被鬼缠着。
江橘白看着江祖先良久,已经逐渐明白了过来,他直截了当地说,语气微冷,“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徐栾就是小时候那个徐栾,但是你却没有跟我说。所以上次在徐栾头七的时候,我发现到了天使坟场的异常,你什么都知道,你也什么都没有说。”
“你误会了呀,你在说什么啊?”
“徐栾小时候已经死了,他那个时候是鬼,就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
“所以尽管后来出现了一个新的徐栾,我也没有把他与小时候的徐栾联想在一起,我以为这只是由于他们同父同母,所以他们才能够长得如此相像。”江祖先前言不搭后语,十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