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在看清了桌子上那一大滩不断蠕动的生物具体是什么之后,面色绀青,好几个纷纷跑出食堂大吐特吐了起来。
徐栾只出现了一瞬,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徐马克的脖子已经被他自己挠得鲜血淋漓,几个热心又强壮的男生硬着头皮扑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浇了一身,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紧缩,“痒啊!好痒!痒死我了!”
视野中,徐文星洗干净了手跑了过来,他仍然一脸嫌恶,“太恶心了他,喉咙里生了蛆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橘白知道缘由,但没法说,含糊地应了句,“可能不知道。”
“他上午不是刚去过医院?”徐文星不停低头察看着自己身上,看样子,他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平时性格那么好的人,也在这种时刻失态了。
“现在的医院也太他妈的……”徐文星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说到半路又一下打住,把脏话咽了回去,“这么明显的症状都查不出来?”
江橘白微微垂眼走着路,看着地上被太阳照射出来的影子。
“挺奇怪的。”少年随口一说,说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忽然拉长了一截,他摆动着双臂,他的影子也同样摆动着双臂,只是在摆动的过程,还有多出来的一对手臂。
江橘白眼皮一跳,大太阳底下,他猛地浑身一凉,略显慌乱地把目光转移走,看向教学楼,篮球场。
操场、跑道上人来人往,影子跟随着它们的主人群掠而过,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江橘白的脚下多出了一个影子,他现在有两个影子。
“喂!江橘白,来打球!”徐丹海抱着篮球,大汗淋漓地站在篮球框,看似热情地邀请江橘白。
又不是第一回了,他们现在见着江橘白总是一个人,就总想找麻烦,可碍于江橘白战斗力实在是强,揍人又是在狠,他们也都只敢动动嘴皮子,真要让他们动手,那可能又不敢。
江橘白没理他,徐文星倒是和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玩儿吧,我们回教室复习。”
江橘白看了徐文星一眼,后者好像对谁都挺好的,不论对方好与坏。
他挺佩服这种人。
因为江橘白对不喜欢的人,装不出来一点热情的样子,他本身也就不走徐文星这种为人处世的风格,太累。
而且对于只需要学习的高中生来说,忙于人际关系应该不能被排在所有重要事情的首位。
徐文星跟他们一来一回拉扯完毕后,扭头发现江橘白都已经进了教学楼。
他追上去。
“等会要不要一起做题?”徐文星镜片后的一堆眸子在教学楼的背阳处也带着点点亮光,带着不知名的热意。
“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写作业。”江橘白说的是实话,他没骗人。
只是他刚一说完,看见徐文星有些发黯的脸色,他才恍然想起来徐栾说过的话,徐栾说徐文星是同性恋。
同性恋?
所以对方会不会——
江橘白赶紧将想法打住,他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去想一个同性恋可能喜欢自己?
不过,他最好还是跟徐文星保持距离,毕竟,认真回想,徐文星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别人没有的主动和亲昵。
对方还说过,他之所以会主动,是因为自己合他的眼缘。
被江橘白拒绝,徐文星脸上也没出现失落的表情,他自始至终都坦然坦荡,“好吧,那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我们班上找我,我应该随时都在。”
“不过要是碰巧我去了老师办公室,那就没办法了。”他耸耸肩。
对方的言行还没有到令江橘白反感的地步,甚至都还没达到好友的距离。
江橘白笑了下,“我自己也能学。”
“这么厉害?”徐文星伪作意外的表情又将江橘白逗笑了,“那回头得是你来教我了,进步速度快如火箭,是大神啊。”
铺陈在楼道台阶上的影子从两个分化为了三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影子似乎也在竖耳倾听着外面的聊天内容。
很快,它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两样的影子轻轻蠕动,攀上墙壁,化作了仿若黑色墨迹一样漆黑的东西。
它的形状化成了一把巨大的匕首,刀尖正对着徐文星的后颈。
江橘白余光登时就看见了,他下意识拽了徐文星一把,徐文星没有防备,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那什么,”江橘白见到那道影子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脚下,冷静下来,“我忽然想起来我有道题不会,你帮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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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还穿着生理死亡前的那一身校服,同样都是同一所学校定购的蓝白校服,他的衣服颜色却灰暗无光,甚至还透露着淡淡血色。
他站在江橘白的的桌子边上,垂眼看着坐在桌子前后的两人,以及他们放在桌子上的试卷。
没过多久,他的手臂缓缓抬了起来,落在了江橘白的肩上。
江橘白身体立刻就被那突然触上来的凉意给冷得哆嗦了一下,可能也不是身体感觉冷,而是心底被徐栾吓得发冷——对方甚至比他和徐文星还要先出现在教室,他站在窗户边上,几缕金黄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落在桌面的课本上。
“这道题……挺难的,也难怪你不会,”徐文星抬眼笑了一笑就找了支笔低头开始解起来,“你现在做这种题会不会早了点儿?你自己找的题吗?”他一边在草稿纸上解着题,一边自言自语。
徐文星看不见徐栾,自然也无法发现江橘白绷紧的身体和紧握成拳的手。
少年完全能感知到那只手的形状大小,手指的长度,每一寸皮肤的触感与温度。
它沿着肩膀循循而上,贴着脖颈,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从胸腔跃到了颈侧,它甚至就好像在鬼祟的掌中砰砰直跳。
很快,它抚上了少年的下颌,指腹…可能是食指,可能是无名指,但江橘白觉得那更加像中指,力道无法像食指一般自然,却也没有如无名指一般难以控制。
对方的中指在江橘白的下颌打着转,将江橘白脸上的肉按压出了圆润的小窝,接着将指腹戳进去。
江橘白生出了一种诡异的自己正在被玩弄的感觉。
“大概这么解,你先看看过程。”徐文星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把这道题解出来,他手中的试卷转了一圈,换回到了江橘白眼底下。
“好…额。”江橘白舌尖都在颤,他嘴里溢出一道含糊不清的怪音,像融化的糯米,黏的,还是甜的。
“你怎么了?”徐文星终于发现了江橘白的异常,他看见江橘白的脸有些发红,“你是热的吗?”
可现在都已经快十二月了,哪里算得上热?冷还差不多。
说完的徐文星看见了窗台上的阳光,想,说不定是因为窗户边上更觉得热。虽然徐文星觉得这教室还挺冷的,比他们1班要冷得多,他手背上的汗毛打从一进教室开始就没趴下来过。
“还好。”江橘白抬手拨正了试卷,拿起笔,一手心的汗,“不热。”
此时,徐栾的五指正在江橘白的发间穿插着。
江橘白的发质偏软,但发量还挺多的,碎刘海却也没显得毛躁,柔顺地伏在额前,让人以为他的性格也柔顺了。实则却不然。
徐栾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江橘白的头皮,指腹擦着头皮过去,又缓缓过来。
几乎,整个脑袋都被徐栾给揉了摸了遍,包括耳廓耳垂,如果可以的话,江橘白甚至怀疑徐栾想把手塞进他的脑子里搅合。
徐栾又在发什么神经?
潜意识里,江橘白觉得徐栾是在不开心,因为平时的徐栾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没坏到在人前就作弄他。
看似恶劣的徐栾,处处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虽然他的恰到好处的分寸,在人类眼里全无分寸可言。
“谢谢,我差不多明白了。”江橘白说道。
徐文星视力不好,可戴着眼镜,他也能看清楚江橘白眼角的泪光。
“你这是……”徐文星一脸的不解,“你困了吗?”
对于别人上赶着送来的借口,江橘白拿来即用,“是有点。”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听徐武星说你每天都学到熄灯了才睡,是挺累的。”徐文星推了推眼镜,起身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他刚走,徐栾就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单手捏着江橘白的下巴,“我觉得你们需要保持距离,小白怎么认为呢?”
它眸子里血色深浓,即使双眼含着笑,也让人感知不到半点暖意、笑意。
江橘白甚至觉得自己周身越发寒凉。
“他是同性恋,我知道,我肯定和他保持距离。”这点都不用徐栾提醒,他自己就会跟徐文星保持距离。
不过——
“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还防着他,”江橘白不解,“而且是你一开始让我有不会的题就找他。”结果现在翻脸的也是徐栾。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徐栾弯了弯嘴角,他希望像江橘白这么美好的少年是他的,只属于他的。
在徐文星朝江橘白露出那般恶心的笑容时,它便已经想好了对方应该要如何死去才能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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