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参谋长是我领导。什么送礼,小?孩子别胡说,那叫福利,大家都?有的。你舅舅最廉洁了,”任新友笑着踩下油门,“好多年没见你了啊陈斯江,怎么不来参谋长家里玩?”
顾念刚要抢答,被?陈斯好捅了一胳膊,不响了。
斯江淡淡地说:“上班太忙了。”
“你们坐办公室的还这么忙?”
“嗯。”
“顾景生呢?听说一直没消息?”
斯江许久没遇到这样路数的聊天,又“嗯”了一声后便看向窗外,只只路灯上头齐刷刷挂着两个红灯笼,一边是庆祝,一边是元旦。想?一想?这位好像中学时期也是这样,说他坏心倒也没有,就是别人怎么不舒服他就会怎么来,到底家里有人,这个岁数就升到中校。再想?一想?到了淀山湖恐怕还要应付不少这样的人和话,刚刚见到老同学的那点高?兴就灰飞烟灭了。
“哎哎哎,老任,左手转弯呀,等些调头直接上高?架,咦,册那,周嘉明超阿拉车了,快点快点,上去别牢伊!”林卓宇在副驾上拍起大腿来。
郁平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自斯江身后响起:“戆卵。”
顾念闷着嗓子轻声跟了一句:“戆卵。”
斯江一怔,忍笑忍得胸口震动了好几下,接过林凌剥好的橘子,掰开?几份,给了顾念一小?半,扭头问郁平:“橘子要伐?”
“要呀,”郁平接过大半个橘子,笑眯眯又分?给旁边的徐昊一半,“来,昊哥,切橘子了。”
车子停在淀山湖边上的一栋别墅前,斯江被?车里暖空调薰得人昏沉沉的,下车被?冷风一吹,连打了两个喷嚏。林凌赶紧把她随意挂着的围巾绕了一圈。
别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门一开?,一堆人涌了出来。
“陈斯江来了伐?”
“陈斯江呢?”
看着一张张不再青春飞扬的面孔,斯江刚才车里的那点懊恼不翼而飞。
“郭乘奕!”
“啊,我说吧,陈斯江还是噶好看。”昔日的班长郭乘奕笑弯了眼。
“看我!呜呜呜,你个死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我去万春街找过你好几回!快说,我是谁?!你要是把我都?忘了,我立刻去撞墙!”
“张乐怡,我们的开?心果。”
依然娇小?的张乐怡猛地扑进斯江怀里,斯江噔噔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嗳,别哭啊别哭啊。”
“你怎么把我都?丢了啊,我伤心死了!”张乐怡抬手擦去一脸的泪,“去年我还去你外婆家了,结果你妈下楼开?门问‘你找谁?’我真的立刻落荒而逃哦。我没用得来。”
斯江的心又酸又软:“对勿起啊,是吾勿好。”
那些和景生一起过的故人和旧事,她曾经只想?压在箱底,舍不得提起。
“好咧呀,元旦也是年,侬哭赤无赖做啥?三十岁的人了,还像只考拉一样吊住斯江,要点面孔好伐?”程璎又好气又好笑地拉开?张乐怡,“快点进去,斯好,覅戆呵呵立勒嗐勿动,带虎头进去,林凌,过来呀,侬是男旁友好伐,快点,迭戈女宁要抢侬女旁友了哦。”
张乐怡立刻又挽紧了斯江的胳膊:“阿拉是小?别胜新婚,程璎侬走开?!”
斯江在一片笑声中被?簇拥着进了大门,却见周嘉明在玄关口上站着,似乎要说什么。
“爸爸——爸爸——,妈妈问你吃不吃橘子?”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周嘉明弯腰把他抱了起来,笑着问斯江:“长远勿见,侬还好伐?”
“爸爸爸爸——”小?男孩搂住他的脖子,身子扭成了麻花,“我要你陪我玩。”
林凌蹲下身,把一次性拖鞋搁到斯江脚边:“换鞋子吧。”
“谢谢。”
斯江弯腰换鞋,再直起身,沙发区那边周嘉明一家三口头靠着头不知?在说什么。
“晓得伐?唐泽年和李南在法国结婚了,养了一个儿子,”张乐怡嘀咕了一句,“戳气色了。”
“关阿拉啥事体,”程璎幽幽地说,“我不也是来了才知?道林卓宇老早就结婚了嘛。”
“结了又离了。”
斯江回过神来,吃了一惊:“啥?”
“他一毕业就结婚了,没请高?中同学,请了大学同学,我爸和他妈是同事,所以我不得不去吃喜酒,新娘子长得有点像斯江,”张乐怡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结果老婆大大皮的时候他外头包了个K姐,啧啧,他老婆养好女儿就提离婚,女儿也不要,分?走三百万。现?在女儿都?六岁了。侬当心点。”
这个侬,不知?道是说斯江还是程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