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斯南一怔,“不是你妈一直在逼你?还有我姐——”
赵佑宁看着斯南的双眼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你觉得斯江会跟我说这些?”
斯南别开眼:“因为她让我出来了就别再回去。我上飞机前还跟她吵了一架。”
“啊?”
斯南有点不自?在地嘀咕:“她自己被拒签过两次,把美签看成宝,美国不也就这样?我干嘛不回去!何况万春街也是我的家,弄得就她最孝顺似的。”
佑宁:“一直抱怨当老师没意思,说烦死各种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事,说待在上海很没劲,说不想过一眼看得到头的日子,说不愿坐吃等死混退休工资想干点真正大事业的不是你吗?”
“没错啊,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但那不一样——我要是真受不了我会自?己?选,用不着她给?什么建议。”
佑宁声音响了几分:“所以你经常半夜三点给?她打电话发牢骚,只是拿她当你发泄情绪的垃圾桶?你不知道她会很当真地去为你考虑?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陈斯南!”
斯南冷笑道:“赵佑宁,你好笑不好笑?一会儿说我义薄云天?,一会儿又说我没心没肺?说了不吵架,一说到陈斯江,你就跳起来对我人身攻击,有意思吗?”
佑宁扶额深深吸了两口气?,摇头道:“你对朋友,对景生,对我,是真的义薄云天?,但你对斯江对斯好对你爸妈外婆,也是真的没心没肺。这不是人身攻击,是事实?。”
斯南顿了顿,冷哼了一声:“屁咧,我对她们?究竟怎么样,外人不会懂。”
佑宁放缓了声音:“我们?每个人都是矛盾集合体,想法?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变化而变化,这很正常。但是陈斯南,你到美国后?有没有关心过她们??你姐给?你发四五封邮件,你才回一封,你爸每个月都打国际长?途来找你,你嫌他烦——”
斯南霍地下了床,半边被子掉在了地上:“你够了吧?你爸来波士顿找你,你一杯咖啡就把他打发了,你妈每年来找你好几次,你不嫌她烦?笑色宁,我一直站在你这边,结果你竟然骂我对家里人薄情寡义?就你是好人?你连自?己?的国家都不想要了,你好意思说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做美国人你去做,我要是再多一句嘴,让我这辈子出不了安纳普尔纳——我不是用分手?要挟你啊,我可没提分手?!侬搞搞清爽。”
房门“砰”地一声响,外头传来斯南连连的喷嚏声和咚咚咚的下楼声。
赵佑宁默然了片刻,迅速穿好衣服捞起斯南的羽绒衫追了出去,追了两步又回来翻出双羊毛袜和帽子。他楼上楼下转了两圈,却没见到斯南人影,山中寒风夹着雪意冰冰冷,有零星两三间客房还亮着昏黄的灯,他回房拿了几根巧克力棒再去敲门。
北京大妞莉莉刚洗完澡,头发吹了一半。她接过巧克力棒,扫过佑宁手?臂弯里的衣服,笑得歪倒在门框上:“嗐,咋了?吵架吵到老婆离家出走了?不在我这儿,要不要进来看看?”
佑宁面上一热:“不用,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莉莉笑得不行,摇了摇巧克力棒:“上海男人可以的,真有心,谢啦,我正需要来点这个。”
巧克力棒悉数送出,却没找着斯南。这一圈冷风吹下来,鼻涕流到嘴边佑宁才发现有感冒的迹象,回房喝了一杯热水,把两人刚才的对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长?叹一声,坐定了翻开茶几上的《国家地理杂志》等斯南回来。
斯南此刻已?经第三杯威士忌下肚,脚底下的厚毡毯暖烘烘,微弱的烛光下,五官深邃的美男子不经意地拨动着吉他的弦,微湿的半长?碎发轻轻晃悠,细长?的几条影子在他脸颊上跟着晃动。灯下看美人,果真越看越美。
西姆突然抬起头,和斯南视线交错了两秒,唇边漾起一朵梨涡:“我爱你,南。”说的却是中文。
斯南酒杯停在唇边,忽地噗哧一声笑出来:“莉莉教的吗?”
西姆愣了愣,也笑出了声:“你怎么知道的?”这句又说回了英文。
斯南嗅了嗅:“她的香水味,还有酒杯上的口红印,啧啧,还不够明显吗?”
西姆有点赧然,低下头拨了拨琴弦:“我们?刚才是在一起,对不起。”
斯南:“不用说对不起,你们?都是单身,在一起很正常,那是你们?的自?由。”她突然有点怅然,心底那一丢丢被异□□慕的虚荣泡泡似乎瞬间就破灭了,要是给?赵佑宁知道,他肯定又要笑话她。
“谢谢,”西姆笑着给?斯南添了酒,“其实?我有女朋友,她跟一个美国人去美国了,不会再回来。因为她我才开始学英语。看,某种程度上,我和你同?病相怜。”
“啊——,原来你学英语的动力是爱情。”
“是悲剧结局的爱情,”西姆笑着纠正,“如果是喜剧结尾,我会和我哥哥一样。”
“娶四姐妹为妻?”斯南睁圆了眼。
“哈哈哈,不,不是,我养不起这么多妻子,是说我就不会学习英语,也不会交到这么多世界各国的朋友。”
“你英语水平这么好,有什么打算吗?你想去美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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