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说,斯南在派出所里的待遇好上了天,比她自己过得强多了。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门,各种?米线,各种?小吃,各种?水果,还不花她一分钱。但对于斯南来?说,不自由毋宁死,从小到大,爷娘都管不了她,她想干嘛就干嘛,这种?“保护”和爱护简直相当于软禁,她每根汗毛都在抗拒,试着偷偷溜,没出大门就被截了回去,无墙可翻,窗户都装着防盗网,不知道哪个小偷会不长眼来派出所偷,然后,还没有?后门。
“你们派出所怎么连个后门都没有?呢?”斯南忍不住对那夜捶碎面砖的小警察抱怨。
小肖一脸严肃:“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允许走后门呢?”
张所长每天来看斯南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吃了没?”
“吃饱了没?”
“还想吃点什么?”
斯南问他枪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所长告诉她的,和顾北武顾西美?所言并?没什么差别,他们也找过顾景生,但人力所限,只在橄榄坝景洪这一带找了找,澜沧江里捞到过一具男尸,但明显不是?顾景生。版纳警方也找过了,但十万大山,要?找一个人哪里找得到。每天又?有?那么多新案子,失踪案登了档案报上去,基本只剩下等。
被?这么关了三天,斯南还真没辙,猛地见到赵佑宁,未语先泪,又?激动又?心酸,半晌才?冒出一句抱怨的话:“你怎么才?来?!”
两人走出派出所寒酸简陋的大门,斯南双臂张开对着蓝天白云就“嗷——”地一嗓子喊出一肚子郁闷,反手又?把赵佑宁紧紧抱住,毫无缘由地哭了起来?,把赵佑宁吓了一跳。
“哎,你是?在派出所被?当菩萨供了三天,不是?在看守所被?关了三天。”赵佑宁无奈地拍了拍她。
斯南甩甩脑袋,狠狠在赵佑宁肩头蹭完鼻涕眼泪,一声不吭扭头大步往前走。落日余晖洒了她一身。
“南南,南南?”
院子的篱笆还掩着,两块小菜地里的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井边的落花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次不止多了一束鲜艳夺目的炮仗花,还有?一个小竹篓,篓子里有?两个芒果一串青香蕉。顾念那张板凳上,一个小竹盘里铺着干干净净的芭蕉叶子,上面叠着几块糍粑,还用了个细纱网罩罩着。
斯南红着眼往院子外走,赵佑宁赶了一星期的路,拈起一块糍粑就吃,甜糯软香。
“顾景生——!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妈赶你走,不让你跟我姐结婚,你就不回家了?你给我出来?!”
“我姐在家等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男人能流汗能流血,就是?不能让女人流泪,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死去哪里了?陈斯江天天哭你知不知道?还有?我外婆你奶奶眼睛都哭瞎了你知不知道?”
“这是?你家,万春街也是?你家,谁也不能赶你走,大表哥你给我回来?!”
“我不爱吃香蕉!我要?吃西瓜!你给我买西瓜去——”
斯南喊了一气,嗓子劈了,蹲在篱笆外头抱着头呜呜呜地像个孩子似的哭。
赵佑宁鼻子发酸,坐在顾念的小板凳上,看着斯南的背影,想了许久,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到她的话。
“斯南姐姐,对不起,那个香蕉是?我送的——我家只有?香蕉树,没种?西瓜。”一个壮壮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解释。
斯南抬起头,怔了片刻:“是?你们啊。”
“我是?大龙。”
“我是?格格,姐姐你上次吃见手青中毒就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我是?小花,我妈妈做了糍粑,我给你送了一盘子——啊!”小花气势汹汹地跑进院子里,盯着赵佑宁手里还剩下两块的竹盘。
“对不起,我吃了两块。”赵佑宁老实交待。
小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是?给斯南姐姐的,不是?给你的呀。”
斯南揉揉鼻子,撩起自己四?天没换的衬衫下摆,给小花擦了擦汹涌的泪水。
“不哭了啊,算了,就分?给他吃一点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宁宁哥哥的吗?宁宁哥哥教你们做物理小实验,你还记得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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