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来狼狈地解释:“不是我不要,是斯江和斯南肯定要跟你——”想到两?个?女儿失望的模样,陈东来捂住了脸,每次做回个?人?的时候,他总这么煎熬痛苦,恨不得把那个?做野兽的陈东来从自己?身体里劈出去。
“侬晓得就?好。(你知道就?好。)”西美?想到斯江和斯南肯定站在自己?这边,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再想到儿子,又难受起来。
“窝里钞票全部归吾,(家里钱都?归我,)”西美?说,“侬每个?号头把生活费。(你每个?月给生活费。)”
“都?给你,”陈东来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本来就?是都?给了你的——”想起小何那“忠告”,陈东来赶紧咽回下半句。
“啥意思?!”西美?被戳了肺管子,气?得直发抖,突然跳下床,捡起自己?的拖鞋就?朝陈东来脸上甩了过去:“??吾待侬勿好是伐?管得太紧是伐?钞票用?勒吾身上了?侬格点工资够养几个?宁?(我对你不好是不是?管得太紧是不是?钞票用?在我身上了?你那点工资够养几个?人??)”
“侬轧姘头噻怪吾?怪吾对侬勿好勿把钞票侬用??侬要点面孔好伐?陈东来,侬还是宁伐?侬认错?侬根本勿觉得私噶错了!(你轧姘头都?怪我?怪我对你不好不给你钱用??你要点脸好吗?陈东来,你还是不是人??你认错?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
“侬没想过离婚?侬是以为就?算吾晓得了,为了三个?小宁吾也勿会帮侬离婚,侬多少开?心啊,外头洋花花彩旗飘飘,窝里噻有老婆搞定红旗不倒,侬真?是太腻惺了,覅面孔!侬以为吾是为了侬才来新疆,所以侬切老吾了是伐?(你没想过离婚?你是以为就?算我知道了,为了三个?孩子也不会跟你离婚,你多开?心啊,外头花擦擦彩旗飘飘,家里有老婆搞定红旗不倒,你真?是太恶心了,不要脸。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来新疆的,所以你吃定我了是吧?)”
然而西美?骂人?的词汇量实在太少,翻来覆去只有腻惺、覅面孔这几个?词,越骂越窝塞(郁闷),越骂越觉得非离婚不可,不然自己?得贱到什么地步才能忍下半辈子。
拖鞋“啪啪啪”地砸在陈东来头上身上,他受了几十下后,又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真?没想过离婚,我又不喜欢小何,只有你才是我老婆,我心里一直很清楚的,不是说谁吃定谁了——”
西美?喘着粗气?丢下拖鞋,几乎绝望地笑了起来:“不喜欢都?能睡?!还睡了一年多?你可真?了不起!陈东来你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就?知道发情!”
陈东来红着眼瞪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西美?往后退了两?步:“做撒?(干什么?)被我骂了就?想动?手?反正你已经不算个?人?了,随便你,你打吧,打完就?离。”
陈东来摇了摇头:“不是,你在气?头上,随便你怎么骂我打我都?是应该的。我就?是想说我不想离婚。我认错我改,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跟任何女人?那个?。”
“你杀了人?,说个?对不起以后不再杀了就?行?了?你想得真?好。”西美?瞪着他反问。
陈东来嘴唇翕了翕,低下了头。
“呵。”西美?不理他,转身坐回床边,拿枕巾撸了把脸:“你不要假惺惺的了,做得出那种事?还说这种话,没意思。”
陈东来慢慢蹲下了身,揪了揪头发。
“你每次都?这样——”他呜咽道。
西美?一怔:“啥?”
“我说什么都?不对,家里什么事?都?要听你的。我说过好多回,斯南大了,一直睡在我们床边不方便,前年局里分房子,两?室??一厅的新公房,但你嫌太远,就?是不肯要。”
“那是因?为你们单位的新宿舍太远,我骑车得骑一个?钟头。欸,我让你不要了?我是让你等市里的老宿舍空出来。而且你要是拿了那套房,学校分房子我就?不能申请了。我们学校的教工宿舍明年就?建好了,按工龄分配,我排在第一批,到学校只要十分钟!也是两?室一厅!”
“你说不要那套房就?不要,我难得休个?几天假回来,劝你跟我去招待所住一夜过个?夫妻生活,你也从来不肯。”
“招待所一个?晚上十几二十块,我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我有病是不是?男人?女人?不睡觉会死?我怎么没死?生斯南后两?年多没做,你死了没?你不也没死?还我们去睡招待所,南南怎么办?她会怎么想?我同事?会怎么想?你不要脸我要脸!你说这些干什么?还不是想说你睡姘头是我的错?你还有理了?还想不离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不说了,你说,你要怎么才肯不生气??才肯不离婚?你叫我做什么都?行?,真?的。”陈东来哽咽着说:“阿拉几十年格感?情了——”
“你去死。”西美?冷笑起来:“我当了寡妇,就?用?不着离婚了。”
陈东来霍地站了起来,往外头去了。
西美?掐紧了帐钩。
外头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后,陈东来掀开?帘子又走了进来,直接走到西美?跟前,红着眼眶盯着西美?看,忽地手一抬。
西美?看见他手里的剪刀,吓得往床里一缩:“侬想做啥?”
陈东来满脸是泪:“你不是说我去死,你就?不离婚了?那我现在戳死我自己?,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你点个?头,我马上戳死我自己?给你解气?。这样也好,儿子女儿也不会觉得我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