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被时序一把抽出手?,砰的一声,铁门再次无情关闭。
“少看?点奇怪的东西,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顿珠心有戚戚焉,回到宿舍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为祝老师的归来喜不自胜,一会儿为她?隔壁住了?个不安好心的男人唉声叹气,一会儿为兄长的无情无义而痛心疾首。
思来想去,他给祝今夏发了?条微信。
“祝老师,要是你?隔壁那家?伙有任何异动,你?立马打电话给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你?不被侵犯!”
那边回了?他一串“……”。
祝今夏哭笑不得:“想多了?啊,顿珠,那是我姐妹,也是我兄弟,不会对我怎么着,你?赶紧睡啊,晚安。”
祝老师跟他说晚安了?!
顿珠稍感安心,捧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又醍醐灌顶。
小说里怎么写的来着?不都是假借朋友的名义霸占住对方身旁最近的宝座,然后温水煮青蛙吗!
思及至此,顿珠的心里又燃起了?小火苗,天不亮就爬了?起来,跑时序宿舍一边叮铃哐啷做饭,一边在心里制定保卫祝今夏作战计划。
心火烧得旺,直接带动了?肢体,以至于?和面也把盆敲得砰砰作响,取拿碗筷更是处处磕碰。
厨房里的动静不容忽视,一墙之隔的卧室里,时序理?所当然被吵醒,一把掀开?被子,脸色难看?至极。
昨晚睡得并?不早,今天天不亮就被吵醒,换谁都上火。
他暗骂一句,忍无可忍坐起身来,却在看?清大?开?的窗帘外那扇小小的窗口时,怒气值瞬间清零,心头如春冰瓦解,只剩下涓涓细流。
天还没亮,只隐隐透出点青蓝色的光。
那扇窗也没亮,但他知道不用心急,一会儿起床铃响后,它总会慢吞吞亮起来的。
就在这样的念头之下,时序静静地坐在床头,一边听着隔壁传来的做饭动静,一边凝视着那扇小窗。
天光逐渐亮起,从黯淡的青蓝变作发灰的米白,最后变成灿烂的橙黄。
耳边响起打铃声的一瞬间,蓦地,那扇窗亮起来了?。
很快有个人影出现在窗帘之上,从影子的动作可以判断出来,她?在梳头,她?在换衣服,她?在烧水洗脸,她?在……
下一秒,人影忽然变大?,出现在窗边,随着手?起帘开?,祝今夏整个人都暴露在窗后。
砰——时序下意识往下一倒,动作快得惊人,搁抗日神剧里绝对是能凭借本能反应躲子弹的存在。
脑袋和床板猛地一磕,眼前甚至有金星四溅。
但他顾不上这么多,倒下的一瞬间,心里还在想:她?应该没看?见吧?
听见那声响动,隔壁厨房里的动静戛然而止,下一秒,有人拿着锅铲推门而入,与扶着后脑勺做贼心虚般躺倒在床上的人四目相?对。
顿珠迟疑道:“哥你?醒了??”
时序稍微换了?个姿势,不动声色放下揉后脑勺的手?,“醒了?。”
“醒了?怎么不起床?”顿珠奇道,“还这姿势……”
“什么姿势?”时序后知后觉爬起来,面上不动声色,趿上拖鞋往外走。
顿珠拿着锅铲跟在后头,“……偷感很重的姿势。”
时序脚下一顿。
“我在我自己房间,能偷什么?”
片刻后,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动两下,拿起来一看?。
祝今夏:“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祝今夏:“望夫石,就会偷看?!”
时序:“……”
能偷什么?
偷看?。
——
重返中心校的第一个早晨,祝今夏吃了?一顿热闹的早餐。
兴奋过头的顿珠张罗了?一桌子好饭,除了?酥油茶和青稞饼,还熬了?咸菜粥,炒了?两个小青菜,甚至把他哥压箱底的香肠腊肉蒸了?两节,切片摆盘。
时序盯着桌上的年货,问顿珠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年初一吗。
顿珠只差没敲锣打鼓,说祝老师回来了?,今天比过年还高兴,当然要大?肆庆祝了?。
“你?高兴,为什么拿我的年货待客?”
“大?不了?从我工资里扣!”顿珠很大?方地拍胸脯。
时序冷笑,“你?数数看?这话你?本月说了?几次呢?明年的工资都快扣光了?。”
是他哥,又不是别人,顿珠早习惯了?他色厉内荏,反正他骂归骂,也不会真叫做弟弟的饿死街头。
顿珠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大?言不惭说:“这不还有后年呢嘛?”
对面的袁风朝他竖大?拇指,“兄弟好心态。”
顿珠不领情,把头一偏,哼了?一声:“谁是你?兄弟!”
小马尾在脑后甩阿甩,傲娇味十?足。
袁风似笑非笑看?了?眼祝今夏,比嘴型:“烂,桃,花。”
祝今夏看?出他不怀好意,回以眼神警告:“别,乱,来。”
只可惜人家?有锁骨,袁风只有一身反骨。他心情正糟呢,看?着这兄弟俩因为祝今夏的到来喜形于?色,只想拖人下水,看?戏多开?心。
心念一动,他伸筷子夹了?片腊肉放祝今夏碗里,含情脉脉:“亲爱的,吃这个。”
对面,时序默不作声放下了?碗,顿珠瞪大?了?眼睛双目喷火。
“诶,这儿有撮头发没扎进?去。”说话间,袁风又替人拢了?拢头发。
“我自己来。”祝今夏抢回头发,再次给予眼神警告:有完没完?
袁风权当没看?到,用实际行动证明:没完。
很快,他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酥油茶,“顺手?”拿过祝今夏那杯,“真口渴啊,剩下的我喝了?,你?不介意吧?”
顿珠立马跳起来,“厨房里还有,我给你?倒!”
袁风毫不在意摆摆手?,说不用,“我喝她?的就行。”
“这,这怎么行?”顿珠急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厨房跑。
可惜等他出来时,袁风已?经将茶一饮而尽,一边让他别这么客气,一边说:“我俩打小就这样,别说是喝一杯水了?,我们还不穿衣服睡过一张床——”
祝今夏一口粥喷了?出来,呛得死去活来。
赶在他说出什么更劲爆的新闻前,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慌忙辩解:“是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我俩尿床了?,光着屁股在一张床上换尿布!”
她?不着痕迹看?时序,只见他平静地喝了?口酥油茶,目光悠悠落在如今被袁风一饮而尽的她?的杯子上。
“……”
匆匆吃完早饭,明明一桌丰盛,祝今夏愣是食不知味。还没走出楼道,她?就忍无可忍给了?袁风一脚。
“你?这张嘴是不是需要安个锁,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袁风灵巧地避开?了?第二?脚,“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帮我造谣吗?”
“傻了?吧,这你?都不懂?”袁风嫌弃地看?她?一眼,“我是在帮你?制造情敌,让你?的校长心神大?乱。且等着吧,有他吃飞醋破功的时候。”
“……”
宿舍里。
顿珠就差没一掌掀翻茶几。
“我说什么来着?那姓袁的,那姓袁的绝对没安好心!”
时序瞥他一眼,“动动你?的狗脑子,他要真对人有意思,早八百年下手?了?,用得着来山里?”
“那他什么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没见他尽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还,还喝祝老师喝剩下的酥油茶!”顿珠气得花枝乱颤。
“情场失意的人,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没必要跟他一起发疯。”
时序说归说,目光落在那只被她?喝过又被他一饮而尽的杯子上,还是有一闪而过的阴翳。
“洗碗。”他皱眉嘱咐顿珠。
等到顿珠甩着小马尾,余怒未消地从厨房里端出塑料盆时,他哥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顿珠收到最后,忽然发现盆里只有三?只碟子,三?只碗,外加两只杯子。
嗯?还有一只呢?
他四下寻找,终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那只被扔掉的杯子。
嗯???
顿珠微微一愣,难道——
稍作反应,顿珠明白过来。
他那抠门抠到姥姥家?的哥哥,竟然因为在意他的观感,扔掉了?一只完好无缺的杯子!
他怎么知道自己看?着这只杯子都心烦?
顿珠一边感激涕零,一边把杯子塞得更深了?些,眼不见为净。
果然世上只有哥哥好,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