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祖坟◎
洛婉清被拖着回到监狱,等扔进牢房,她终于喘息着翻过身来,在地面缓了一口气。
她周身筋脉都在疼,杨淳这种自幼习武扎扎实实走到宗师第二的人,和姬蕊芳还是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宗师,洛婉清却明显感觉到天堑之别。
她在地上缓了片刻,撑着自己坐起,慢慢平静下来。
李宗让她离开,就是确认她不知道玄天盒的密钥,这样一来,李宗对玄天盒中物件的信任度就大大提高,也不会怀疑她提前看过东西。
玄天盒密钥已经被谢恒改成了她生辰八字前三组首字,这正是之前她父亲一直用来当作暗号的密钥。
天干地支并不常见,多属于生辰八字,若李宗之前就关注着玄天盒,必定已经将洛曲舒全家的信息拿到,她的生辰八字,或许早已在李宗案上。
她明知玄天盒的字限制在二十二个天干地支中,故意将“生辰八字首字”说成“句子首字”,就是让李宗觉得她根本不清楚他在问什么。
可她已经给了“首字”的提示,加上她刻意提醒她是洛曲舒最喜爱的孩子,李宗知道她生辰八字,这样多的线索,李宗最后猜到玄天盒密钥并不困难。
等他打开玄天盒,他便会看见里面的东西。
谢恒这个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是杀招,哪怕她不知道谢恒放了什么,但她却也清楚,这一定是足够让李宗产生对郑氏出兵念头的东西。
如果要对郑氏出兵,那先杀郑平生,逼反郑氏,这样最顺理成章不过。
而如今杀郑平生,最令天下人心服的人就是她。
玄天盒内若当真是她猜测足以让李宗对郑平生产生杀意的东西,那李宗一定会留下她。
谢恒想着让她用密钥保命,求万无一失。
李归玉想着用妥协求生,当她一无所有。
可这两条她都不想选,她想要的……
是李宗命令她杀郑平生。
只是她不确定谢恒在盒子中放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否有足够的分量,让李宗留下他。
所以她这样的行为,其实就是在冒险一搏。
若玄天盒内的东西无法让李宗想杀郑平生,连换命的密钥都没有,那她似乎也就只有向李归玉妥协一条路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件事,她竟没有什么不安,她几乎是本能性的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因为谢恒在。
意识到这一点,洛婉清动作一僵,她才发现到自己骨子里那点悄无声息滋长的依赖。
其实过去她也是这样过来的,做什么事总是走在刀尖上,总是选择风险最大、收益最大的那个,因为不赌,她的路走不下去。
起点太低,她没有办法。
过去每一次她都是怀着搏命之心,可这一次,她靠在墙边,却觉得格外安定。
甚至于她还在想,她现下联系不到外面,但监察司耳目众多,方才闹得这么大,她撞坏了御书房两扇门,若谢恒再听不到消息,或者反应不过来找她,那她还是带着谢恒赶紧离开东都,逃命去吧。
这么点事儿都做不了,还斗什么斗?
意识到这种将他当作绝对信赖的对象做谋划的方式,她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这样不对,又无法克制。
她低下头,在这无人之处,悄悄拿出石子,在地面划下他们的名字。
她划得很浅,轻轻一抹就会消失,根本不敢像当年写江少言那样用力。
她甚至不敢写他的名字,只敢小心翼翼在地面,轻轻画下:
“崔恒,洛婉清”
只是她笔画还没画完,外面突然再次传来开门声,洛婉清立刻警惕起身,结果抬眼就看见就看杨淳带着两个太监走进来。
洛婉清不由一愣,没想明白杨淳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谢恒的人还没来,杨淳却先来了,他想做什么?
洛婉清警惕看着杨淳,杨淳走到牢房面前,挥了挥手,便让太监上前打开了牢门。
“洛姑娘,陛下下令,将您移送到地牢单独看管,请随我等离开吧。”
洛婉清皱起眉头,有些不可置信:“陛下让我去地牢?”
“不错,那里在宫城边缘,跃过墙便是宫外,极为清净。”杨淳走上前来,从太监手中取了钥匙,为了洛婉清开了锁链,随后又解开她的穴位,笑眯眯道,“陛下说了,您身手不凡,在天牢里怕您找到机会,”杨淳说着,仿佛是提醒一般道,“越狱跑了怎么办?”
洛婉清察觉他的暗示,皱起眉头,杨淳抬手行礼一笑:“咱家还有他事,就让我这两位徒子徒孙送您过去吧。日后,有缘再见。”
洛婉清听着,更是疑惑,就见杨淳也不多说,便转身离开。
等杨淳出去,旁边小太监才怯生生道:“洛姑娘?”
洛婉清反应过来,打量着两个太监。
这两个太监没有任何武功,是再普通不过的宫人,杨淳解开了她的锁链和内力,再加上他说的话,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在故意放她走。
可为什么?杨淳从来听李宗的话,是李宗的意思?李宗为什么要放走她?
洛婉清一想,突然反应过来。
李宗怕是已经开了玄天盒。
这个念头让她心上一惊,李宗开玄天盒的速度太快了,她知道他能猜出密钥,但是,以他多疑的性子,是什么让他这么快确定密钥,并且直接开了玄天盒?
但现下这个细节她也来不及多想,她只是确定了一件事,他开了玄天盒后,对郑平生产生杀心,所以将她现在先放出去,以她一人之力,她杀不了郑平生,等到合适的机会,李宗或许就会出面帮她。
她不能走。
洛婉清立刻做出决定。
如果她是从宫中逃脱走的,她要再杀郑平生,就完全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她必须要李宗放人,让李宗将她送出皇宫。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洛姑娘?”
小太监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遍,洛婉清这才反应过来,颔首道:“哦,一时走神,走吧,请公公引路。”
太监闻言,有些不安点头,领着洛婉清往前。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同洛婉清道:“洛姑娘是南方人吗?”
“我爹是扬州人,但在东都长大,又在扬州呆了几年。”
“看姑娘身姿如柳,我们还以为,您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怕您在地牢待不住。”
“哦?”洛婉清听出里面的威胁,“地牢比天牢要可怕吗?”
“那是中御府行刑之处,待在里面的人啊,日夜哭喊。”太监明显是接到了命令,不断和她渲染着地牢的可怖,“若是进去了,怕是九死一生。”
洛婉清假装听不懂,只道:“这样啊。”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见她没有其他反应,都有些不安。
只能不断说着地牢里各种刑罚,然而这些刑罚对洛婉清来说太过熟悉,不用太监说完,她便可以接上话来。
“剥皮之刑我知道,但其实若一定要保证人活着,是剥不了好皮的。”洛婉清漫不经心说着,“上等的人皮,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将人头部以下埋进土中,从头顶开口,灌注水银而下,水银将皮肉分开,人痛不欲生挣扎往上,最后就可以得到一张完整漂亮的皮。不过这样一来,人就活不成了。”
洛婉清这些话说得两个太监面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身后这姑娘是出身什么地方的人,他们支吾道:“洛姑娘这么了解……不怕吗?”
“我怕什么?”
洛婉清奇怪:“此等刑罚,要么是为了审问,要么是因犯人罪大恶极,用于惩处。现下,我既无需要招供之事,又不曾犯下人神共愤之大罪,我为何会遭此酷刑?”
两个太监说不出话,只带着洛婉清停留在地牢门口。
洛婉清看了一眼地牢,疑惑道:“二位怎么不动了?”
两个太监也不出声,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三人僵持着,过了许久后,洛婉清见他们为难,终于道:“二位公公,你们回禀杨公公一声,我虽不知他目的是什么,但他想我做的事,我心中清楚。可我既然费劲心力告到御前,求的就是一个公道,若得不到陛下的许可,我不会做出违律之事。我是天子之民,亦是天之之臣,还望公公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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