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来江南,他爹就会固定在三月初一带她去月老庙,而张秋之,也会带着张逸然在三月初一去月老庙。
她压着心中怀疑,继续询问:“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直觉吧。”相思子思索着道,“他和我聊得不深,但特意问过张秋之的家人,还和我开玩笑说想收养他。”
说着,相思子看了一眼张逸然,张逸然有些错愕。
相思子继续道:“当时我没多想,但后来我想了一下,总觉得洛曲舒和张秋之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我觉得很相似。但如今人已经没了,”相思子苦笑了一下,“我也很难再探究了。如今洛婉清既然不在了——”
相思子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张逸然:“要不你问问张大人?”
“明白。”
洛婉清点头,继续询问道:“那,和洛曲舒江南见过一面后,您和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没有。”
相思子摇头:“我没必要冒险,他家出事后我才来收凤羽发簪。”
“那我有个疑问。”洛婉清盯着相思子,敏锐道,“您说您当时是奉命配合洛曲舒,然后来江南接受玄天盒,也就是说,其实洛曲舒来江南,是自己选的?”
“是。”相思子点头,“他自己决定来江南,我在风雨阁给他编了个任务。”
“他为什么来江南?”
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崔清平送过来的东西在她爹手中,其实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来江南的时间太过凑巧,他既然不是指定的接收人,为什么要来江南?
然而这个问题相思子也给不了她答案,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回答过。”
没回答,那就是问过。洛曲舒没说,谁也无法知道。
洛婉清点点头,算是明了,相思子抬眸道:“还有要问的吗?”
洛婉清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
“嗯。”相思子应声,似是有些疲惫,“你再问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那多谢前辈,我和张大人先告辞了。”
洛婉清领着张逸然起身,张逸然同相思子行礼后,与洛婉清一同往外走出来。
他神色看上去在竭力克制什么,洛婉清扫他一眼,便知他的想法,直接道:“想报仇?”
“柳司使……”张逸然有些干涩出声,“我……我不甘心。”
“明白。”洛婉清点点头,她想了许久,随后道,“那张大人可否帮我个忙呢?”
张逸然疑惑抬眼,洛婉清思索着道:“方才我与相思子商议之事,张大人也应该听明白了。如今洛婉清已经殒命在去岭南路上,我只能指望张大人帮忙了。”
“我……”张逸然听洛婉清的话,有些想不明白道,“我能帮什么忙?”
“昨日张大人曾经同我说过,令尊过去每年三月初一,便会带张大人去月老庙,不知令尊带张大人去做什么?”
洛婉清把自己疑惑询问出声,张逸然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司使觉得这是线索?”
洛婉清点点头,只道:“或许呢?”
张逸然闻言,不敢怠慢,仔细思索着道:“我爹……我爹也没做什么,就是带我领一个桃花馒头,然后他会从姻缘树上取下一段红布,再系上一段红布。”
洛婉清听着,想起她爹似乎也是同样的流程,不由得觉得,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通信方式。
她好奇追问:“红布上会写什么?”
张逸然回忆着,只道:“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句子,很难说些什么,不过是些情诗。”
放在姻缘树上的自然是情诗,但是中间是否暗含其他意思,就很难猜测。
张逸然见洛婉清不出声,继续回忆道:“之后他再带我拜拜,就会离开。”
“那除了月老庙,你爹是否还有什么固定时间要去的地方呢?”
洛婉清回忆着当年,其实洛曲舒不仅会固定时间去月老庙,他还会固定时间去一些其他地方。
譬如——
“我爹会固定在初八去明翠楼吃饭,初十去开源赌坊。”张逸然回忆着,洛婉清不由得盯着他,听他道,“这两个地方不一定在三月,但是只要去,不是初八就是初十。我记得我爹在明翠楼还专门见过一个叫翠娘的女人。”
洛婉清听着,重复了一遍:“翠娘?”
“是。”张逸然点头,思索着道,“当时他带我来的,那个女人居住在后院,长得很漂亮,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单独说了一会儿话,我爹就带着我走了。这事儿我告诉我娘,我娘还大闹了一场,但去了一次明翠楼,回来我娘再也不管这事儿了。”
“那开源赌坊呢?”洛婉清立刻道,“你爹在开源赌坊有见什么人吗?”
“没有。”
张逸然摇头,回忆着道:“我随他去过好几次赌坊,他就赌钱,赌完就走。”
洛婉清没再说话,她基本上确定,这三个地方和她爹一定有关系,因为当年她爹也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方式,去同样的地点。
这样看来,当初张秋之押镖,根本不是一个随机选择,或许是她爹早就联系好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爹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洛婉清思索着,往外走去,张逸然见洛婉清在沉思,不由得道:“柳司使,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哦,”洛婉清反应过来,想了想,继续道,“你爹还有其他特别去的地方吗?”
“没有了,”张逸然摇头,“他每年就这几个地方一定会去,比较特别。”
“那……”洛婉清斟酌着,“我们先去明翠楼找那个翠娘问问。”
三个地方里,只有明翠楼是唯一有人可问的,说着,洛婉清转头看向张逸然:“张大人可方便同我一起,如果中间有任何线索,可以告知我。”
“自然。”张逸然笑笑,“今日我能见到相思子,应当是柳司使帮忙通融吧?”
没想到张逸然这木头脑袋转得挺快,洛婉清不由得笑起来,只道:“那你帮我这个忙,就打平了。你且等我去换套衣服,”洛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监察司的黑色常服,立刻道,“我同你过去。”
张逸然点头应是,便在庭院中等着洛婉清。
洛婉清匆匆回屋,随意挑了件紫色裙衫穿上,用银簪半挽发髻,绑上常用暗器,带上匕首便走了出去。
明翠楼是扬州出名的酒楼,她到犯不着带上兵刃吓到寻常百姓。
她从谢恒房门前匆匆而过,下意识往里一看,就见谢恒正同玄山商议着什么。
他又换了一套衣衫,一身绣鹤白衣,青玉冠嵌珠,看上去华贵精致,又带了几分道家从容。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谢恒又换了一套衣服,洛婉清不由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一眼。
谢恒察觉她的眼神,抬眸看去,洛婉清赶忙收起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匆匆离开。
谢恒静静注视着洛婉清那一身紫衣长裙,这打扮相对寻常女子算不上隆重,但对于常年穿着监察司常服的洛婉清而言,已经是盛装。
况且她面容生来带着种琉璃易碎之感,越是素雅,越显美艳。
这一身寻常服饰穿戴在身上,便是摇曳生姿,格外精致。
谢恒盯着她离去方向不言,无意识摩挲着指腹。
旁边玄山间谢恒突然安静,不由得道:“公子,怎么了?”
“无事。”
谢恒收起目光,低头喝茶,随后扬声唤醒在外面打盹的朱雀。
“朱雀。”
朱雀一个机灵,赶紧站直出现在门口:“公子?”
“让人跟上柳司使,”谢恒似是漫不经心道,“看看柳司使出去做什么。”
朱雀点头应是,便跑了出去。
没了一会儿,朱雀赶回来,高兴道:“公子打听到了。”
谢恒将文书递给玄山,等着朱雀回话。
朱雀上前,颇为兴奋道:“柳司使又和张大人一起出门了!”
谢恒动作一顿,抬眸看了朱雀一眼:“去做什么?”
“相思子同我说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朱雀思索着道,“看方向是去明翠楼。”
说着,朱雀不免奇怪:“那种地方,去做什么呀?”
谢恒没说话,径直起身,朱雀玄山一愣,就听谢恒道:“朱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