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忍了这么久没说。
她有些尴尬道:“我……我想去李归玉那边的事,公子当天晚上就同你说了吧?”
见她反应过来,崔恒不由得笑起来。
他摩挲着她的下颌,缓声道:“不止呢。”
洛婉清疑惑看他,见洛婉清茫然的样子,崔恒心中暗恨。忍不住多说几句:“说好要算计暗阁你得知会我,结果你说你不想在我羽翼之下。我当你我也算亲密,结果杀太子一声不吭。为个李归玉找公子献身,抓个卢令蝉吃极乐。柳惜娘啊……”
他掌着她的下颌,猛地逼着她抬起,捏紧她的下颌长骨,笑着称赞:“你可真能耐。”
洛婉清被他指责得心虚,总算知道这火从哪里烧起来,却没想过他凭什么生气,只赶忙道歉:“我……我都是事出从急。”
“日后还如此吗?”崔恒只看着她,语气凉凉。
洛婉清赶紧道:“不会了。”
她又不傻,踩过的坑为什么踩第二次?
崔恒看着她仿佛一切了然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嫌弃,轻笑一声,只道:“日后凡事多想想,我在你身上投注的心血不少,光金珠就好几包,你可莫要丢了我的名声,折了我金珠。”
“知道。”
洛婉清立刻应声,目光灼灼:“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走邪门歪道,会成为不丢你脸面的好司使。”
听到这话,崔恒动作一顿。
看着她认真神色,他嗤笑一声,便收了手,有些气闷坐下,从旁取杯子,喝茶下火,懒声淡道:“赶紧吃饭,等会儿你还得下山看卢令蝉。”
“好。”
洛婉清点头,知道这才是当下要事。
她赶忙吃了饭,便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下山,洛婉清领着崔恒到了地宫,一进去就看见方圆走出来,方圆看见两人一愣,随后看向洛婉清:“这是?”
“我的影使,崔恒,崔观澜。这位是方圆司使。”
洛婉清给双方介绍,方圆闻言赶忙笑起来,抬手行礼:“崔影使。”
崔恒抬手行礼,算是认过人。
“卢令蝉呢?”
洛婉清没多寒暄,直接看向牢狱。
方圆领了洛婉清往里,介绍道:“昨夜带回司里,我便让人将他看押起来,等你来审问。星灵司使这边已经将现下有的口供和人证都准备好,只要卢令蝉交代了东宫那边的人,马上便可以同下面黑产相关的证据联系起来拿人。”
星灵做事洛婉清是放心的,她问了卢令蝉关押的房间,便同方圆告别,领着崔恒走了进去。
卢令蝉是重犯,单独关押,任何不得探视。
洛婉清在门口和狱卒拿了钥匙,带着崔恒进了长廊,走到关押卢令蝉的牢房面前。
一到牢房,就见卢令蝉正躺在床上,看他躺的姿势僵硬,胸口没有半点起伏,洛婉清立刻觉得不对,马上拿了钥匙开门,急急冲上前去。
只是进了牢房,一碰卢令蝉,洛婉清便变了脸色。
“怎么了?”
崔恒走进房中,洛婉清将手放在卢令蝉颈上脉搏上,听到崔恒询问,她转头看向崔恒,脸色极为难看。
“死了。”
洛婉清开口,崔恒面上倒也没什么变化,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卢令蝉,用折扇挑起他的手臂,挑开衣衫,一一看过之后,平静道:“两个时辰前死的。”
“是乌金缠,”洛婉清抿唇,辨认出毒药,“从下毒到毒发需要四个时辰。”
“那时候他还在郑府。”崔恒转头看她一眼,笃定道,“不是监察司里的人动手。”
“我知道。”
洛婉清一回想,在郑府,和卢令蝉接触又想他死的人,最可能的,便是郑锦心。
但是谁杀的卢令蝉已经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办。
卢令蝉是目前掌握的信息里唯一和东宫六率有直接联系的人,卢令蝉死了,或许其他人能查,但东宫六率现下却是完全动不了。
可她答应过谢恒一定会把东宫六率借着此案处理了,现下做不到,她没办法向谢恒交代。
她沉默着,崔恒也不催促,站在旁边静静等了一阵,听她开口道:“先把消息锁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卢令蝉死了。”
“那就将他带上后山监狱,由司使亲自照看。”
崔恒给洛婉清出了方案,洛婉清点头,起身道:“将他带走。”
崔恒闻言不动,洛婉清转头看他:“做什么?”
“那个……”崔恒迟疑着,“能不能给我个干净口袋装上他?”
“你嫌他脏?”
洛婉清一下明白过来,转身就要自己去扛:“那我扛。”
“不不不。”
崔恒赶紧拦住她,解释道:“你给他这么扛出去,让有经验的司使看见了,难保不会看出他死了。你且等等我,我让人找个干净的口袋来。”
说着,崔恒便按住洛婉清,自己去找狱卒,要了一个干净的麻布口袋回来。
他顺便还是带了一张床单。
洛婉清坐在一旁,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套,将人塞进口袋,随后在自己床单铺在自己肩膀上,去扛卢令蝉。
洛婉清看着他复杂的流程,忍不住道:“你要接受不了死人我来扛。”
“不可。”崔恒抬手,用扇子没有碰过卢令蝉的一头抵在洛婉清肩头,另一只手扛着卢令蝉,只道,“此事怎可劳烦司使?我们上山吧。”
看着崔恒的模样,洛婉清一时有些后悔带上他,他着实太过麻烦,以至于是个麻烦。
好在扛上卢令蝉,一切就简单很多,洛婉清签了调令文书,申请将卢令蝉调入后山监狱后,便带着崔恒扛着人直接回了后山。
到了后山,洛婉清和崔恒将尸体扔进监狱,洛婉清不由得道:“现下这人怎么办?总不能放在这里烂了。”
“不必担心这个,我去寻口棺材,暂且用些保尸的药材将他封进棺材。现下司使要关心的,”崔恒提醒她,“是接下来,怎么办?”
洛婉清知道崔恒提醒得没错,接下来,怎么查案,怎么给谢恒交代,才是现下最重要的。
洛婉清没有出声,她想了许久,终于道:“我先去和星灵他们将其他人处理了,今夜……我再想想。”
崔恒闻言点头,没有多说,随后道:“那我陪你……”
“不必了。”
想到方才崔恒的麻烦样,洛婉清立刻拒绝,只道:“你……你也累了一晚上,你先休息,我自己去就好。”
“那我晚上等你?”
崔恒被她的话逗笑,随后道:“其实我昨晚也不累。”
“好好休息。”
洛婉清不和他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崔恒笑着跟着她走出监狱,送她下山,等她走下山后,他神色一凛,立刻转身走回自己小院。
青崖玄山正在商议什么,见谢恒进来,青崖端起茶,笑着道:“公子见到卢令蝉了?”
“死了。”
谢恒开口,青崖和玄山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玄山皱起眉头,不由得道:“那东宫那边怎么办?”
“卢令蝉是唯一掌握东宫六率参与东宫之事证据之人,”青崖思索着,“若他死了,公子想要动东宫六率,怕是得另谋他路。”
“还没结束。”
谢恒走上长廊,青崖和玄山看过去,谢恒坐到桌边,平静道:“结果如何,得看柳惜娘。”
洛婉清下山,到了议事厅,便见所有人等在厅里。
昨日将卢令蝉抓到,大家都很是高兴,一下能将太子詹事带进监察司,这意味着东宫的案子,距离结束怕是不远。
这让众人对洛婉清态度大改,洛婉清一进议事厅,大家便都自觉站了起来,恭敬道:“柳司使。”
洛婉清看着众人期望的笑容,面色不动,她坐到议事厅主位,旁边方圆倒了茶过来,高兴道:“柳司使,喝茶。”
洛婉清没有说话,大伙儿瞧着她,冉荷试探着道:“柳司使,今日我们就可以审卢令蝉了吧?”
“是啊,他是太子詹事,按照现在大伙儿已经拿到的供词和证据,事情绝大部分应该都是他在经手,他就是整个东宫的核心,只要他供出来,咱们照着名单抓人,东宫这案子结束不远了!”
方圆极为高兴,他这么说,大家也都笑起来。
洛婉清听着他们商量着哪个案子牵扯着卢令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哪个案子又没有头绪就等着卢令蝉的口供看能不能继续推进。
听了许久,洛婉清终于开口,低声道:“卢令蝉……已经送上后山了。”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等洛婉清的解释。
洛婉清思考着,直接说卢令蝉在后山,不给个理由绝对过不去,而且既然卢令蝉被下毒,下毒那边肯定知道,她若遮掩太过,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思虑再三,洛婉清半真半假道:“他被人下毒,好在我及时发现,但也非常危险,现在只能送到后山,由魏大夫诊治,看看有没有救回来的机会。”
魏千秋是专门给谢恒看诊的大夫,他的手段谁也不敢说能不能起死回生。
只是这样一来,卢令蝉差不多等于白抓,方圆想了想,随后笑起来,安慰道:“这不还没死嘛?咱们先干着其他事儿,等人活了再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
洛婉清声音镇定,大家倒也冷静下来,洛婉清平静吩咐着:“虽说有卢令蝉的供词会简单许多,但也不代表没他案子就办不下去。之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其他官员的证据,只是压着没动。今日全去申请批捕令,从林书知开始,”洛婉清冷着声,“能抓就抓。”
“是。”
众人立刻应下,对洛婉清的决定倒没了质疑。
洛婉清一想,随后又道:“现下和之前不同,动的都是世家官宦,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分批行动,案子不如命重要,不要搏命。”
听到洛婉清吩咐,大家都笑起来,方顺玩笑道:“柳司使想多了,我们都老油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