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硬着头皮:“我给你唱一首?”
洛婉清期待抬眼,谢恒挪开目光,不敢看她,喝了口酒给自己壮壮胆。
他挣扎着张口,随意唱了一首小调。
他一出声,洛婉清便面露诧异,谢恒红了脸,甚至通红了耳根。
只是她没喊停,他也没敢停。
低低哼哼了一首北方的小调,谢恒僵着声道:“我没骗你。”
洛婉清沉默着,好久,才实话实说:“虽然……没有一句在调上,但是……”洛婉清抬头看他,“阿恒为我唱歌,我还是觉得好听。”
谢恒一愣。
就看洛婉清认真点头道谢:“谢谢阿恒。”
她没有叫他的姓氏,只是阿恒两个字,缠绕在她唇齿,便让他觉心弦微颤。
他忍不住笑起来,歪头道:“叫这么好听,那我再给你唱一首?”
听到这话,洛婉清没有出声,只是安静抬起手,蜷起身子,捂住了耳朵。
谢恒哭笑不得,忍不住用扇子轻轻戳了戳她额头:“还说谎哄我?”
“想让阿恒开心。”
洛婉清看着地面,认真开口。
谢恒看着这样的姑娘,心软成一片,想了想,温和道:“想我开心,那就做点自己开心的事儿吧。”
洛婉清闻言,转过头来,疑惑看着谢恒。
谢恒抬手拂在她柔顺的头发上,轻声道:“你能开心,我便很欢喜。”
洛婉清没有应答,她静静凝望着谢恒的唇,脑海中突然想起张九然的话。
“你听我的,抱着他就亲,说想喝他嘴里的酒……”
她安静的时间太久,谢恒察觉她一直盯着他,疑惑抬头:“嗯?”
洛婉清没说话,她凑上前来,贴在他身前,仰头看他。
她靠得太近,一瞬让谢恒想起梦境里的画面。
他近来总是做这种梦,以至于她只是这么贴在他身前,他就有了反应。
他垂眸看着面前眼中满是认真的人,轻晃着酒瓶,玩笑开口:“做什么?”
洛婉清没说话。
她贴上他,带着酒香的鼻息喷吐在他脸上,她抬手捧住他的脸,像是传说中的鲛人破水而出,贴着他靠了过来。
谢恒没有阻止,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人,见她献祭一般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然后开始试探着用软舌破开他唇齿。
他不由自主握紧酒瓶,神色晦暗不明。
满天星光落入眼中,花瓣随风而来,那灵巧的软舌轻柔蛮横卷席过他所有细节微末,似在汲取什么。
谢恒克制着自己不动,这人却越发嚣张,绞着他被馄饨烫得发疼的舌头吮吸。
过了许久,洛婉清终于才放开他,退开几分,像是偷腥的猫儿一样笑起来:“酒好甜。”
听到这话,谢恒轻笑出声。
洛婉清疑惑看他,就见面前人往前探过身子,靠近几分,哑着音色问:“那还想不想喝?”
洛婉清茫然听着,然而对方完全没给她否决的机会,抬手从瓶中饮了一口酒,按着她便渡了过来!
洛婉清轻呼出声,随即感觉像是有一条水蟒顺酒而来,缠上她的舌尖,狠狠将她吸食绞杀。
她突然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一口一口酒渡过来,她像是要溺死在那酒里。
洛婉清一觉睡醒时,已经在自己房中。
她睁开眼睛,便听张九然的声音响起来:“哟,醒了?”
洛婉清闻言,感觉头痛欲裂,不知为何,舌根也隐隐发疼。
她撑着自己起身,晃了晃脑袋,转头看过去,就见张九然坐在一旁嗑瓜子。
她眼睛没好,笑眯眯道:“你可是好晚才回来,不是和崔恒干坏事儿去了吧?”
洛婉清一愣,她脑子里隐约有几个片段。
好像是崔恒揽着她走在大街上,又似乎是她给崔恒喂馄饨,还有人唱好难听的歌?
她一想就头疼,有些回想不起来。
张九然听着她的声音,忍不住埋怨:“你这酒量也太浅了。”
“要循序渐进,没这么喝的。”
洛婉清摇头,懒得和她扯:“是崔恒带我回来的?”
“是啊,你吹了一个不会响的笛子,就把人叫过来了。”
张九然说着,询问道:“今天能不能给我带只烤鸡?”
“我让人给你带。”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洛婉清晕乎乎起身,走到桌边去喝水。
她一身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她有些嫌弃,让人打水洗了澡,忍不住询问张九然:“我昨晚吐没?说胡话了吗?”
“问崔恒呐。”
张九然懒洋洋道:“又不是我照顾你,我一个瞎子,昨晚回来就睡了,醒来你就在了。”
“哦。”
洛婉清应声,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竹思就从外面走来,恭敬道:“柳司使,公子让您过去。”
洛婉清一顿,随后点头:“我马上过去。”
说完她便赶紧换上监察司黑衣金冠的官服,赶到谢恒所在的院中。
她匆匆走进庭院,跪在地上请安:“见过公子。”
谢恒闻言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匆匆扫过,随后便逼着自己离开,冷淡道:“昨夜出去了?”
洛婉清闻言,面上微赫,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是。”
“张九然答应作证了吗?”
谢恒直奔主题,洛婉清立刻认真起来。
“应了。”洛婉清强硬道,“但要求保护她家里人安全,风雨阁知道她家人身份,她要万无一失。”
“她家里人是谁?”
谢恒批着文书,洛婉清迟疑着没出声,谢恒抬眸看她一眼,便知她的意思,直接道:“今日朝堂有人参奏了秦文宴案子可疑之处,要求在朝堂重新公审此案,陛下已经应允。张九然是关键证人,你需保护她及她家人安全。她与你是旧友,此次便交由你一手安排,监察司内资源任用。”
说着,谢恒便从腰间卸下腰牌,给洛婉清扔了下去。
洛婉清一把接住腰牌,转眸看见这掌握监察司内最高权限腰牌,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道:“是。”
“此事我不会再过问,其他人也不知你任务,把张九然看起来,今日起,她不能接触外界任何消息。你去保护张九然家人。带好崔恒给你的短笛和信号弹,等公审吧。”
“是。”
洛婉清应声。
随□□院安静下来,洛婉清等了许久,抬起头来,便见谢恒在垂眸看她。
春末阳光正好,公子神色温和,洛婉清一愣,谢恒便收起目光,淡道:“去吧。”
洛婉清规矩行礼告别,随后转身出了庭院,回忆起谢恒最后的眼神,不由得觉得奇怪。
想了想,只觉今日他心情颇为不错。
她也没有多想,转头同张九然打了声招呼,说明了取出,便收拾了东西去找张逸然。
许久没见张逸然,她也不知这人如今在哪里,只能先去张逸然官府,打听了张逸然的去处,听说张逸然又去城外修河道,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干脆在张家门口守株待兔。
守了大半天,等到夜里,张逸然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生得貌美的姑娘抱着包袱坐在他家门口。
张逸然愣了愣,随后立刻认出来,这是那日被人贩子拐卖的女子。
他不由得上前,疑惑道:“姑娘?”
洛婉清迷迷糊糊抬眼,看见张逸然关心看着她:“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洛婉清听着他问话,张逸然看她还没睡醒的神情,不由得笑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娘呢?病好了吗?”
随后他便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语气认真几分:“可是那些人贩子找你麻烦了?!”
“我……”
洛婉清迟疑片刻,便反应过来,张逸然还当她是那个猎户家的女儿。
她在坦白和欺骗中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直接报监察司,可能被他撵出去,也太过扎眼。
于是她低下头,有些伤心道:“不,那些人贩子没为难。只是我……我家里人……”
没等她开口,张逸然便带了几分歉意道:“抱歉,我不当问的。”
“哦,没事。”
洛婉清摇头,抬头笑笑:“我就是……无处可去,就想到了大人。”
张逸然面露诧异。
洛婉清抱着包袱,抬头仰望着面前身上带着泥泞的青年,眼中满是乞求:“张大人,能不能收留我几日?我愿为奴为婢,求大人给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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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清蹲在张逸然家等人时,坤宁宫内,所有人都安静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王怜阳坐在最上方,扶额低头,似在忍耐。
赵德旺给她揉捏着肩膀,低头不敢作声。
她左手下方坐着一位二十岁不到的少女,一身鹅黄轻衫,神色冷傲,她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墨发高束,神色冰冷。
两人对面坐着李归玉,他端着茶杯品茗,姿态悠然。
唯一的声音来源只有李尚文。
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极为急躁:“我就说好端端的,招惹那个柳惜娘做什么?现下好了,秦家案子又翻上来了!谢家林家掺和着不放,我就想不明白,谢贵妃家小十三才三岁他们也想争?争了这位子他们有命坐吗?!还要林家,一个二等世家也想来争太子位,找死!他们也就罢了,”李尚文转过头,盯着李归玉,“郑家今日也来嚷嚷,你是他家女婿,哥,你不管管吗?!”
“管什么?”李归玉抬眸,“郑平生看重的是我听话,不然他们好端端的来扶持一个王氏的皇子?你得罪了人,让我来收场?”
“我得罪人?”李尚文忍无可忍,“祸是你惹的,你不要柳惜娘,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他们是借着柳惜娘找你的麻烦,”李归玉提醒,“有没有柳惜娘,秦氏案早晚要翻。郑平生给你落井下石,是你们以前毁了郑璧月的婚。父皇允许此案再审,是你露了马脚让他起了疑心。最重要的是——”
李归玉冷笑开口:“好好的,你让江氏去侵吞秦家的土地做什么?父皇最忌讳什么你不知道?秦文宴尸骨未寒,你就想借着太子侧妃的母族敛财,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