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樾没想?到, 沈从殊来,是为了和他说这个。
到嘴的话被咽回去,只觉得血气上涌, 喉间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沈从殊大约不知道?,他来这里, 是反复鼓起多大的勇气,跨越道?德的桎梏。没错, 他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甚至知道?她和他男友互相见过亲友感情稳定, 可那又如何呢?他没日没夜睡不着觉,没有别的办法。他也等不了?,唯恐不知哪日等来的就是她与男友婚讯。
可尽管他背负枷锁违背道?德而来, 沈从殊都不愿意给他半丝机会。
“沈从殊,你怎么做到的这么狠心绝情?”
手?紧握成拳,无力感和挫折感席卷了?他。这一两年稍稍平静,久未感受到的心像撕裂一样的感觉, 又去而复返,宋樾用右手?捂住心脏的部位,感觉那里已经千疮百孔,不知道?还有多少心可以给沈从殊来伤。
最起码, 他以为她多少还会对他有一点点的怜惜。
可她竟然选择现在?来和他说?,他正病着的时候。是真的, 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这个认知, 比知道?她有新的男友时, 还让他难受。
“沈从殊。”
宋樾抬起眼眸, 眼里幽深似海透着浓烈的绝然,似自毁般的疯狂:“你告诉我?, 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吗?你对我?没有感觉,昨夜又何必管我?去不去医院,何必管我?死活?沈从殊,我?只要听你说?一句,只一句,我?就?死心,再也不来岱城,再也不来找你。”
“沈从殊,你说?啊。”
从宋樾身上忽而喷薄而出的强烈情感,让沈从殊怔愣。
其实已经过?了?三年,感情至少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沈从殊以为,他至少不再像从前。可没想?到,宋樾的情感却?像是经年的烈酒,越酿越醇,越发浓烈。
在?宋樾的逼视下,良久,沈从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可几度张口,都哑然不能发声。
宋樾盯视沈从殊,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和细节,见她如此,喉咙发干,随之逼问道?:“沈从殊,你也不能欺骗你自己,是不是?”
如果这个世间有地狱,他恐怕也无法阻拦自己,他会拉着沈从殊一起,下地狱。他已经尝过?所有的苦,他要他尝过?的苦,让沈从殊全?都再尝一遍,让她知道?,她都对他做过?些什么。她那么残忍,却?没心没肺活在?这个世间,交了?新的男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将他抛之脑后,再也想?不起他。但是他呢,这三年,仿佛活在?暗无天日,无边的地狱里,在?那个没有沈从殊的世界里,看不见光,失去未来,逃不掉,挣不脱。
沈从殊的确无法欺骗自己。
但人只要狠一狠心,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在?宋樾的逼视下,沈从殊摇一摇头。
“你错了?,宋樾。”
沈从殊缓缓开口,说?道?:“不论是昨夜你生?病去管你,还是今天过?来看你,都只是基于对曾经的前男友应有的关心和责任感,我?总不能让你在?我?的家乡出什么事。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喜欢,更不是爱。”
“我?已经交往有新的男朋友,没有感情我?不会选择他。你说?,我?现在?喜欢着,心里爱着的,究竟是谁呢?”
沈从殊静静看着宋樾,一句一句话说?完,看着宋樾才刚回归短暂平静的神色土崩瓦解。
她扭头,不再去看。索性转身。
“我?走了?,宋樾。”
背对着宋樾,沈从殊说?道?:“回去榕城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这几日,止不住的蠢蠢欲动,内心的煎熬,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知道?。
她原来也没有放下,但她必须学会放下。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后路,说?完,沈从殊抬步便走。
就?在?这时,沈从殊听见身后传来极大的动静,终究是不放心,转身去看,什么都还没有见到,便被一个滚烫的身体,拥入怀中。
“姐姐。”
在?三年后,重遇至今,宋樾第一次清醒着喊她一声姐姐。
“你能不能不走?”
宋樾紧紧抱着她,用尽毕生?的力气,因着情绪波动过?大,眼眶里有盈润的湿意,眼尾泛着潮红,只眨一下眼睛,泪便如玉珠,顺着他脸颊滑下:“我?求你,沈从殊,不要只爱你的男朋友,你也爱一爱我?。”
沈从殊从来没有那么直观的看到过?宋樾哭。
耳边传来无法止住的低声呜咽,沈从殊被宋樾拥在?怀里,他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平日里冷淡矜傲,对谁也不屑一顾的人,竟卑微至此。
“我?忘不掉。”宋樾断断续续,在?沈从殊耳边说?道?,“三年了?,我?也忘不掉你。我?要怎么办才好……沈从殊,你告诉我?。”
……
“对不起,宋樾。”
沈从殊终于还是推开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以宋樾现在?孱弱的身体,就?算用尽全?力,也阻止不了?。只在?沈从殊拉开病房的门时,宋樾直直立在?原处,如被抛弃一样孤独。
“沈从殊,你还是要走?”
他开口问。
沈从殊握住门的把手?,倏然停步,却?没有回头。
宋樾的心脏如正被人一片一片用手?撕裂:“如你所愿,只要你走出这个房门,我?以后绝不再来岱城。”
沈从殊闻言,回转头,看见他的眼神,冷如平静死海,眼睛绯红。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沈从殊微微一顿,旋即点头:“那就?好。”
“可是,如果你自己来榕城呢?”宋樾看着沈从殊,忽而又问:“你来榕城,又被我?遇见,到了?我?的地盘,总不能还要阻止我??”
才二十二岁的青年,浑身长满尖刺,看似平静,实则透着一股旁人看不见的狠劲儿。
对上宋樾冷冽的视线,沈从殊心中一窒。
她很?确定,除了?为沈方和复诊,她不会再回榕城。
看着那眼前这个一身带刺的青年,沈从殊平静回答说?:“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樾微垂眼眸,如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缓缓勾起唇,久未听过?的散漫语调,点头:“行?,这是你说?的,你记住。”
沈从殊不知他究竟想?到什么才会如此,定定再看一眼他,没说?话。之后,便转身拉开房门,跨步出去。
门口,庄岩和四个保镖都在?,看见沈从殊这么快出来,庄岩面露诧异:“沈小姐,这么快就?要走?”
沈从殊只略略点一下头,她此时什么也不想?多说?,只轻“嗯”一声,便继续往外走。
步伐快到让庄岩反应不过?来。庄岩条件反射想?去阻止,却?在?这时,病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庄岩微微一顿,看着远去的沈从殊,最后还是转身回去推开门,着急忙慌进到了?病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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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来回耽搁了?近一个小时,回到沈方和乔玉华家里时,晚饭正好端上桌。
沈方和将汤端上来,看见沈从殊从开门进来,招呼沈从殊道?:“回家正好,快去洗手?。”
沈从殊轻“嗯”一声,点一点头,站在?鞋柜换鞋。
沈方和说?完准备去端碗,和换好鞋的沈从殊擦肩而过?,忽然,他停住。
“等等,眼睛怎么回事?”
他拉着沈从殊往她眼睛看,手?指一指她的眼,问道?:“怎么看着有点儿红?”
沈从殊一愣。
接着便解释说?:“刚才骑车回来,路上的小飞蛾进到眼睛里了?。”
沈方和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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