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从殊去公司上班。
繁星装饰是沈从殊和关明哲联合创办的公司,公司创办初始,是工装和家装一起在做,创业初期公司规模还小,关明哲一个人主管,沈从殊从旁协助。
那时候正是关明哲和沈从殊感情正浓时。关明哲已经毕业且在业内知名公司任职两年,从业经验丰富,而沈从殊才将将大学毕业,虽然在校期间就兼职设计,毕业时已经具备单独接单谈单的能力,但她初出茅庐,许多地方还有所欠缺,也是靠着关明哲的帮助来补足。
沈从殊不甘于成为关明哲的拖累,她做事努力,人有才华,又上进勤奋,特别还有一股使不完的劲,敢冲也敢闯。不过从业半年,便在业内开始锋芒初露,到现在,沈从殊已经是业内闻名的家装设计师,拿获的家装类奖项不知凡几。
一年以后,等公司规模壮大,沈从殊也能独当一面,家装部和工装部就开始正式分家。
到现在,繁星装饰在业内也小有名气,工装家装齐头并进,业内业外许多人都知道,繁星工装和家装的两个老板是一对交往多年的情侣。
一起经历那么多,沈从殊对关明哲的信任与生俱来,也因此,在无意间见到关明哲与姜思语的开房和聊天记录时,她才会那样震惊,继而爆发。
狠砸关明哲后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员工了然的眼神和态度让沈从殊明悟,原来关明哲出轨姜思语这件事全公司都知道,一直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而在关明哲出轨这件事上,沈从殊自然是极度愤怒,也歇斯底里过。但除开关门砸关明哲那次,她不管怎样伤心怎样的愤怒也都只是在私底下,骄傲的脊骨不容弯曲,绝不允许其他不相干的人多看她的笑话。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是,公司是两个人的,未来还要共事。她感性,却也理智。
不是没想过离开这个公司。但就像是对许微说过的那样,明明是关明哲出轨,为什么最后退出的却是她?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钱不钱的先放一边,沈从殊绝不会现在离开将公司拱手相让。
和从前一样,沈从殊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公司,底下的员工陆陆续续上班打卡。
才开公司的时候,公司还是开在居民楼,两个部门在同一处办公,见缝插针的安排员工座位,后来公司规模越做越大,员工越来越多,原来的办公室完全不够用。前两年搬到这里,数百平的办公空间,中间用隔断隔开,只留前后两个过道。家装和工装分工明确,沈从殊也彻底脱离关明哲的羽翼,引领着家装部在家装这个行业独自闯荡,一往无前。
约好的客户九点准时到达,沈从殊和他们在会客厅谈了一个多小时,沟通完最终的方案,现场签约。这个合同好几百万,家装里百万以上的单子全算是大单,方案的设计及施工全交给繁星装饰。签了这个单子,家装部这一个月的目标目标业绩瞬间完成大半。
客户走后,家装部的人全都不由面露欣喜的神色,从工装部那边周总出轨被发现之后,这一个来星期公司里无处不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难得遇见一件让大家都开心的高兴事。
“恭喜殊姐,签约大单!”
其他员工及设计师们纷纷祝贺。
这个单子来来回回磨了不下三个月,今天终于尘埃落定,沈从殊心里也是高兴。
“大家下班别走,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我请客。”
沈从殊说道。
办公室内响起欢呼。
完了以后,沈从殊又单独喊了方悦,询问昨天那个单子的情况。
“图纸拿下去画了吗?”
方悦说图纸已经交下去给制图员,沈从殊又交代给方悦许多注意事项,最后说道:“张总这个单子是老客户介绍,对我们公司存在一定的信任度。如果设计通过,大概率会将装修也一并交给我们公司。昨天和张总初步沟通的时候你在现场,有什么需求你也都听见了,这个单子的初步设计方案,先由你来做,做完了以后再给我过目一遍。”
作为引领者,沈从殊慷慨不藏私,方悦跟着沈从殊这一年多来,从沈从殊那里学到了太多。一些小的单子,她都会放手拿给方悦去做,也会适当让出权限多让方悦去与客户沟通,她从旁再做最后的兜底和协助。
只不过,张总别墅这么大的单子,对于方悦来说,还是第一次。
方悦受宠若惊,又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殊姐,张总这个,我恐怕不行……”
方悦自觉能力有限,和人沟通也存在很大障碍,习惯性退缩。
沈从殊反倒对她的信心更大一些,以手拍拍她的肩膀:“方悦,你设计出身,进公司两年,你的理想不会就只是一直跟着我做我的助理吧?”
方悦:“……”
“放心,只是交给你试一试,你大胆去做,一切还有我。”
有这句话,方悦才放下心来,沈从殊不仅手把手教她,还给她许多机会,推着她进步。方悦内心对沈从殊充满感激,她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谢谢殊姐。”
沈从殊点头,微微对她一笑。
“你把方案做好,早日出师,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方悦此刻觉得,沈从殊的笑容,真的是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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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沈从殊点了外卖。
等外卖期间,收到一条来自关明哲发来的信息。
关明哲:「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我想和你聊一聊。」
从发现关明哲出轨以后,沈从殊已经单方面宣布分手。关明哲出于愧疚,也同意了沈从殊的要求。
几天过去,关明哲终于从被发现的自愧和混乱之中冷静下来,这两天频繁想约沈从殊。
沈从殊看了一眼,没有回他信息。
下班后的部门聚餐约在附近一家烤肉店。
沈从殊下午去了一趟工地,回来先将车停在公司楼底下,再去烤肉店。到店以后,沈从殊才发现,关明哲居然也在,就坐在人群的正中间。
虽然办公在同一个地点,但工装和家装其实是有壁的,隔一面墙,二者互不相干。以往沈从殊和关明哲没有闹掰之前,关明哲和沈从殊在办公室里互相穿来穿去是常有的事。但分手之后,沈从殊出入工地的时间多了,也不再去工装部,关明哲也很少再来家装部这边,即便来,如非有正事,沈从殊也从不理会他。
这几天也够关明哲想明白,他出轨姜思语只是图那一时新鲜,心中最爱的,还是沈从殊。沈从殊于他而言,是挚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密不可分的家人。
沈从殊不理他也不回他的信息,明明在一个地方办公,关明哲想和沈从殊说几句话却忽然变得十分困难。
“下班的时候,正好遇见你们部门的人,听说今晚你请客,我就厚着脸皮一起跟来了。孤家寡人的我现在,晚上回家也没有什么可以吃。殊殊,你不会介意多请我一个人吃饭吧?”
关明哲扬起手对着沈从殊说道。
脸上还挂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
关明哲来了,沈从殊自然不想见到他,但这种人多的场合,大家又都开开心心来聚餐,沈从殊也不想闹到大家都不愉快。
且关明哲作为公司的老板之一,在员工面前,面子是要给他的。
只在关明哲身边留有一个空位,深知沈从殊和关明哲之间的八卦,全都怕沈从殊当场发作,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沈从殊却没有说什么,走到那个空位放下包,拉开凳子坐下。
一顿本该高兴的晚餐,因为关明哲的忽然出现吃得没滋没味。
关明哲倒也有自知之明,只拉着其他人聊天喝酒,半点没烦沈从殊。
多了关明哲的参与,才开始的时候,家装部的人还有一点拘谨。后来吃喝起来,逐渐就都放开了。关明哲是一个善于控场的人,气氛越来越好,都去和关明哲聊去了,少有人来找沈从殊。沈从殊自己面前摆一个酒杯,空了自己给自己倒,喝了不少。
吃到近十点,酒足饭饱。
沈从殊站起来去买单,前脚刚走,后脚关明哲也从座位上站起,跟了过去。其他人此时吃瘫在座椅,各聊各,也没有谁注意他们两个。
沈从殊从前台拿过账单,正要付钱,账单却忽然被关明哲抽走。
“你还真付钱啊?”关明哲看一眼账单,掏出手机,去扫二维码,“跟我在一起,什么时候让你付过钱?”
沈从殊懒得跟他去争。
他要付就付,反正他也是公司老板,理应请公司员工吃饭。
既然关明哲要付钱,那这里也没她的什么事,沈从殊转身走人。吃完饭,大家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时间晚了,这里大部分人都喝了酒,沈从殊和关明哲站在路边,给他们拦出租出,一辆一辆全部送走。人走完之后,最后只剩下沈从殊和关明哲两个人。
出租车一时半会没来,沈从殊又不想见到他。什么也没想,抬腿便走。
关明哲赶紧拉住了沈从殊的手腕,问:“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你去哪儿?”
沈从殊定在原处,抬头关明哲,积攒一晚的怒气在胸口狂飙,瞬间爆发。
“你有意思吗关明哲?”沈从殊甩开关明哲的手,怒道:“说好分手以后互不相干,你管你的工装,我管我的家装,大家和平共处。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除了公事,其他时候少来烦我?”
和沈从殊交往多年,知道她真正生气起来能有多火爆。
关明哲好声好气,尽量安抚,“约你约不到,也没什么借口过去你们家装部,去了你也不会理我,只能厚着脸皮来参加你们今天的聚餐。”
关明哲很有自知之明:“我事先没打招呼就来是我的错,但是我打招呼的话,你就不会让我来了。”
“你也知道我不想你来?”沈从殊想想还有一肚子火:“你这是在让全公司的人来看我们的笑话你知不知道啊关明哲?!”
关明哲还真不怕人知道他还想挽回沈从殊,自嘲道:“这几天在背后我被他们还笑得少吗?”
沈从殊顿时没话说了。
过半晌,只冷冷说道:“但凡你能管住你的第三条腿,也不至于闹成像现在这样。”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驶来,沈从殊招手停下。
正要上车,关明哲再度拉住沈从殊的手腕:“我已经辞退了姜思语,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殊殊,我不想分手。”
沈从殊抬眼看他,只觉得荒谬。
“现在才来做这些你认为有用?”
如果一句道歉一句我错了就能抹平从前所有的过错,那这世界恐怕全乱套了。
将手腕用力从他手中抽出,沈从殊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司机师傅很有眼力见的在沈从殊坐稳之后,很快就将车开走。
车上了路以后,才转头问沈从殊:“妹妹,去那儿?”
沈从殊被气到头晕脑胀。刚想报自己家的住址,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去丛树路深海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