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终于知道,容徽到底为什么要挡着她的眼睛。
一开始是为了缓解她在昏暗室内待久了,再面对强烈光线时的不适感,后来则是犹豫着,怕她看见自己的头发成了这副参差不齐的样子。
桑枝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时,就没忍住哭得好大声。
容徽很少见她哭,这会儿他就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桑枝在那儿吸鼻子抹眼泪,他刚想走过去,却见桑天好迅速走了进来。
容徽顿了一下,往后退开了几步。
桑天好最见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哭,他拍着她的背,哄了好一会儿,才问,“枝枝啊,理发店把你头发剪坏了?”
桑枝哭得厉害,根本无暇回答。
桑天好只能继续安慰她,“没事啊,别哭了,头发还会长出来的,不哭了……”
“那长得多慢呀……”桑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这会儿都不敢去摸自己后脑勺那一块,“都要快开学了呜呜呜呜……”
桑枝哭得鼻尖都红了。
好不容易等桑枝平静下来,桑天好回了对面的房间,照青却适时从窗外飞了进来,她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容徽,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骤然卡在喉咙,她连忙行了个礼,“大人。”
但当她听见洗手间那边开门的动静,照青一偏头,就看见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桑枝,她的目光停在桑枝的头发,差点没憋住笑。
但感受到旁边的容徽冷眼瞥她,照青根本不敢笑,她忍了一会儿,才开口,“桑枝你……这是怎么了?”
“剪了赵姝媛头发的那个老巫婆她把我绑了过去,把我的头发也给剪了……”
桑枝说着就又想哭了。
她干脆拿毛巾把自己的脑袋裹住,被子一掀,躺在床上就开始自闭模式。
“……啥?!”照青惊愕地看着她裹着被子的自闭背影,“她把你给绑了?”
照青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费了几天功夫寻找那个老妖婆的踪迹,没想到那个老妖婆先绑走了桑枝?
照青刚想说一句“她绑你做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一闪即逝,她瞬间明白了那个女魔修这么做的目的。
虽然照青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的确能够感受得到,桑枝的身上残留着容徽的仙灵之气,她现在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错,但对于妖魔来讲,即便是她身上只残存着那么一点仙灵之气,对于他们来说,也堪比灵药。
照青想了个清楚,也不免有些自责,“对不起大人,是我忽略了这件事,才让桑枝她……”
她抿了一下嘴唇。
也是此刻,照青终于知道,那个快她一步,解决了那个女魔修的人究竟是谁。
“跟你没关系。”桑枝虽然裹在被子里,但也还是听见了照青的话。
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显然还沉浸在自己失去了长发的悲伤里,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发型。
照青原想再说些什么的,但她看容徽坐在那儿,看似一点反应也无,实则目光却一直停在床上拱起来的小山丘。
于是照青识趣地先离开了。
夜色深沉,但窗外却仍有各色霓虹闪烁交织着,投注在玻璃上的光晕层叠交错,底下有来往的车流声不断。
桑枝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
彼时房间里寂静无声,她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听到丝毫声响,她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掀开被子回头望了望。
容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坐在了另一边的床沿,同她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桑枝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又缩回被子里。
容徽凝视她的背影半晌,伸手想去掀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却被她紧紧地拽着被角。
“桑枝。”
容徽唤她一声,“出来。”
“不要。”
桑枝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周遭再次沉寂下来,桑枝在被子里已经闷出了一身汗,却还是强撑着不肯掀开被子钻出来。
但她还是悄悄用脚掀开了一点儿缝隙,也不至于让她在里面待得太过憋气,难以呼吸
容徽索性在另一边躺下来,一手撑着脑袋,在床头昏暗柔和的台灯光线里,他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良久,似乎也忘了要开口。
“你今天不让我看,是不是你也觉得我的头发好丑……”
被子里的“蜗牛”出声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又有了些哭腔,“真的太丑了呜呜呜……”
听着她小声的啜泣,这一次容徽终于伸手去强硬地将她从被子里抓出来。
被毛巾和被子捂出来的汗意让她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令她那被剪得七长八短的头发都沾湿许多。
容徽握着她手腕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大约是想笑的,却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你刚刚是不是想笑来着?”这会儿的桑枝很敏感,在被他强行从被子里抓出来,又被迫面对他时,她就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也当然看清了他刚刚明显想要上扬的唇角。
她一手捏住他的脸,质问他。
容徽任由她捏着他的脸,他用手指轻轻拂开她鬓边的浅发,“不丑。”
“你骗人……”桑枝负气地松开了手,转身又想往被子里钻。
容徽干脆探身过去,双臂绕过她的腰间,将她拽回来,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下颚就抵在她的发顶,“我不骗你。”
“我怎么会……骗姐姐呢?”
他的尾音似乎刻意拖得长了一些,偏头时,柔软微凉的唇瓣轻轻地擦着她的耳廓,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朵与脖颈之间。
他太知道她究竟喜欢怎样的他,此刻他微微弯起眼睛,仿佛所有的阴郁戾色都被他隐藏在了这无尽的深夜里,他伸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过来。
当她看清他那双清澈如水,更似倒映天星的眼眸,好似一瞬恍惚间,她又见到了那个记忆倒退到十七岁时的容徽。
少年的眉眼轮廓褪去诸多锋利,犹如一夜盛放的白昙般,却又在弯唇浅笑时,又似黄昏之际绮丽动人的流霞。
一声“姐姐”,就让她的心跳声在耳廓边如擂鼓一般,疾跳不止。
桑枝的睫毛颤了又颤,她盯着眼前这个少年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容,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仿佛满心满眼,都已沉溺在他此刻的温柔里。
“你……”
桑枝憋了好一会儿,她干脆用毛巾遮住脸,偏过头,“你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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