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偷亲我……”桑枝伸手,微红的脸颊上发烫的温度传至她的手指间。
她像是抱怨,但是憋了一会儿,她没忍住笑出声。
就在他伸手扣住她的肩,让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连忙捂住脸,但还是在小声地傻笑。
容徽将她的手拿下来,终于看清她那张泛着微粉颜色的面庞,他也弯起眼睛,并不说话,无声的笑。
桑枝却望着他的那双眼睛,短暂地失了心神。
犹豫了一会儿,她脸颊的颜色没由来地更红了些,像是流霞的颜色浸润在她的肌肤,层层晕染开细腻如绯的颜色。
“你……”
她动了动嘴唇,睫毛不停地眨啊眨,声音小小的,“你低下来一点。”
“嗯?”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微扬,其音泠然。
当容徽眼含疑惑,却还是乖乖低了低身体,他面前的女孩儿忽然踮脚,捧住他的脸。
那一刹那,他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大约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桑枝捧着他的脸,似乎还停顿了一下,在容徽发怔的瞬间,她忽然就亲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
很轻的一下,却在瞬间彻底烧红了两个人的面庞。
桑枝亲完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容徽只来得及听见那一声清晰的关门声,他半晌都站在那儿,手指轻触自己的眼皮,她的温度仿佛还有所残留。
他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手指。
半晌他轻勾唇角。
那双眼瞳里的光芒晦暗深沉,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腹。
像是在贪恋她刚刚的触碰。
但下一秒,他的神情骤然冰冷,偏头时,他看向盘旋在窗外的那一抹黑红的气流。
晚上吃完饭,桑天好就去了他朋友那儿看他们新买的摩托车,听说还要去打台球,吃夜宵什么的。
桑枝把自己给容徽准备好的睡衣拿出来,敲了敲她隔壁房间的门,却没有听到回应。
等她打开门,却并没有在房间里看见容徽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桑枝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人回,她索性就坐在了床上,戳着屏幕继续发了一条,又等了好一会儿,她都已经趴在床上了,盯着手机半晌,也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气呼呼地戳了几个表情包过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此刻远在林市郊区的某条山间回环的公路上容徽直接用剑砍断了一个魔修的手臂。
容徽的剑刃就抵在他的脖颈,已经划出一道血痕,他敛着眉眼冷笑,“监视我?”
“大人,我们,我们对您没有恶意……”
魔修吐了口血,艰难出声。
“我们是在保护您。”他喘着气,已经泛红的眼白令他的那双眼睛在此刻看起来有些过分诡异。
但他在看向眼前的这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时,却是忍不住的面露惧意。
“保护我?”
容徽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他又将剑刃往前半分,嗓音寒凉,“谁派你们来的?”
魔修紧闭嘴唇,似乎是并不打算说。
“大人,请您相信,主人派我们来,只是为了保护您。”
他最终,只肯说这一句。
容徽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这仅存的一名魔修的脖颈,鲜血喷溅出来,却始终未曾沾染他的衣衫半分。
血液同地上的雨水渐渐融合,而那满地的尸体已经在刹那之间就已经化作了浅淡的青灰,被雨水冲刷着,没了痕迹。
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命债的魔修,嘴里却说着奉命保护他的鬼话。
容徽久久地站在这一片无人的雨幕里,远山已经被这低垂的夜幕给笼罩,唯有在偶尔的闪电闪烁间,显露出一片青黑的颜色。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着,他终于有所察觉。
将手机拿出来时,一滴滴的雨水迫不及待地落在屏幕,晕染开一片水痕。
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他一条一条地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
在看见那一串头顶着火的表情包时,他面上薄冷阴沉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滑动着屏幕,目光最终落在她最后发来的那句话:
“下雨了容徽,你有带伞吗?我去接你好不好?”
他的整颗心柔软下来,指节捏着手机的边缘,半晌才将屏幕按灭,重新将手机放回裤袋里。
身形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在层云之间穿行着,最终落入了一扇窗里。
乌黑的短发沾了雨水,此刻还在滴着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淌下来,他站在桑枝的房间里,却并没有在看见她的身影。
容徽皱了眉,打开门走出去时,客厅里亮着灯,她却并不在这儿。
当他拧开她隔壁房间的门把手时,房间里灯火明亮,而他刚走进去,就看见女孩儿躺在她白天替他替换过床单被子的那张床上,这会儿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她怀里抱着一个米白色的抱枕,容徽走过去时,却见她的手里捏着一只记号笔,而那只抱枕上似乎还有黑色的字迹。
容徽俯身时,却见她忽然翻了个身,那个抱枕被她无意识地扔到一边,而他也在此刻,终于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只简简单单两个字——“容徽”。
上面还画了一个……老丁头。
容徽微怔。
他静静地盯着她熟睡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明明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庞,却又惊觉自己一身湿冷,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于是他拿了床头的睡衣,转身就去了浴室里。
再出来时,他身上的水渍都已经被术法烘干,当他再一次在床沿坐下来,他终于伸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后来,他瞥了一眼那只被她乱画了一通的抱枕,最终将目光落在她微敞的衣领。
在这样寂静无声的长夜,
坐在床沿的少年忽然弯起嘴角。
他伸出手指,仅仅只是在半空写了两个字,淡金色的字迹在虚空之间凝成,在他手指微动间,那淡金色的字迹就已经印在了她右侧的锁骨上方。
仿佛是已经融进肌肤的痕迹,淡金色的痕迹若隐若现。
他终于舒展眉头,久久凝望她的睡颜,眼瞳里就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好似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