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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经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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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说。”

和大部分农村的孩子一样,徐柏樟的童年是黄土地?、村口的戏台还有河边灿烂的太阳。

但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父亲和梦里不一样,不会做玩具、不会用胡子扎他、也不会把?他架在?脖子上玩骑马;也不像书本里所说,是他的肩膀,勇敢高大,能撑起整个家?。

他的爸爸只会喝酒吹牛、殴打妈妈。

妈妈是个非常传统的农村女性,读书不多,贤惠能干。能下地?干活、也能做一手好菜、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即便是这样,爸爸还是不满,喝醉了酒,就找各种理?由殴打她。

他有多凶残的爸爸,就有多温柔的妈妈。所有的痛苦和不快,都能在?妈妈爱中化解。

徐柏樟喜欢妈妈做的饭,爱听?妈妈唱完儿歌说晚安;喜欢陪妈妈下地?撒种、在?院子里摘菜,又或者?,只是在?炎热的午后,靠在?妈妈身边,看她用麦秆编织出整个动物园。

他永远记得妈妈被打出血的伤口,还有爸爸喝到烂醉,令人厌恶的呼吸声。

那时的徐柏樟胆子很小,只敢躲在?墙角里哭,等到听?不到爸爸的呼噜才敢走出来,小心翼翼帮妈妈擦干眼泪,再偷偷舔掉她手背上,被鞭子抽出的血痕。

小时候的他日日盼望长大,想变得强大,带妈妈离开,去没?有爸爸地?方?生活。

梦还没?实?现,就扼杀在?八岁那年。

那天,他挤在?妈妈怀里说想吃糖葫芦,妈妈拍拍他的头,说去给他买,让他听?话?在?家?等。

他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到天黑,等到入睡,最后等来了妈妈的死讯。

在?自家?麦地?里,躺着永远醒不来的妈妈,身边倒着的农药瓶,徐柏樟曾亲眼见妈妈塞进兜里,带出家?门。

那片麦地?是村口卖糖葫芦的反方?向,妈妈走过路根本绕不到村口,他注定吃不到糖葫芦,也永远与妈妈两隔。

小时候的徐柏樟想不通,为什么妈妈不买糖葫芦,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不要他。

长大以后,他又想,妈妈可能是病了,无法?接受痛苦,便选择自我了结。

越是这样想,徐柏樟就越自责。

如果他没?吵着吃糖葫芦,如果他跟妈妈一起去,如果他能早点出去找,是不是都能拦住妈妈。

甚至是,如果爸爸打妈妈的时候,他能勇敢点挡在?身前,能努力保护她,也许妈妈就不会自杀。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抓不住的,就再也没?有了。

妈妈的死并没?有让父亲收敛多少,唯一改变的,是把?殴打的对象从妻子变成儿子。

当年只有的八岁的徐柏樟,承受过任何方?式的毒打。在?暗无天日的童年里,他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放学回?来爸爸不在?家?,他只想安静地?写作业,不用再挨打。

后来,徐柏樟发现了“自救”的方?法?。

爸爸打他不分轻重,但只要出血,就会立即停下。在?他伤口长好之前,都不会进行暴力,还会买些?零食给他。

为了防止被打,徐柏樟开始在?身上制造伤口。趁父亲抽打的时候,故意将受伤部位给他打,再露给他。

虽然?残忍,但是唯一的办法?。

于清溏抓紧徐柏樟的衣领,忍不住啜泣,“他是魔鬼,他不配做父亲。”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徐柏樟擦去他的眼泪,“别?哭,清溏,不要哭。”

你闪闪发亮,那么美好。

天生就长在?阳光下,不该被黑色的故事沾染。

“我没?事。”于清溏挤进他怀里,“我只是好心疼,心疼你、心疼离世的妈妈。”

徐柏樟亲吻他的泪水,永远舍不得他难过。

于清溏:“他该死,他不配活着!”

徐柏樟冷笑,“他已经死了。”

于清溏突然?清醒,心口胀疼,“柏樟,你、你不会,他的死不会你……”

“别?怕,他用不着我,是自己咎由自取。”

徐柏樟十四岁那年,父亲的遗体在?高速公路上被发现。

寒冬腊月,他躺在?路边,冻成了冰块,气都没?了还握着酒瓶。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当晚凌晨,烂醉如泥的他走到高速公路,自己钻进大车下面。

家?人离世,更多是庆幸,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于清溏摸到徐柏樟胸口的疤,“这里呢,也和他有关?”

徐柏樟默认。

于清溏想起那个扭曲的刀口,凹凸不平的缝合线,“是他弄的?”

“不、是我自己。”

那年徐柏樟十二?岁,小学毕业,父亲撕了他的户口页和录取通知书,禁止他读初中,逼他出去挣钱。

那个时候,读书是摆脱困境的唯一方?式,徐柏樟想考出去,想离开父亲,想有自己的生活。

他不甘心,激烈反抗,换来了暴力毒打。那天,徐柏樟舔着自己的伤口,第一次有了轻生的想法?。

他握着那把?自残无数次的小镰刀,听?着自己的心跳,想起了妈妈。

妈妈自杀,何尝不是解脱。

如果一刀捅进这里,心脏停止跳动,他再也不会被打,也不必经受痛苦。

“我握住刀柄,对着胸口,划了下去。”

于清溏抓住他心口的衣料,急得想锤,又舍不得,“你怎么会这么傻。”

徐柏樟:“当感受到锥心的疼痛,看到鲜血直流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么傻,为什么把?别?人的错加在?自己身上,我不该死,我也不能死。

在?旁人眼里,血液是疼痛、是恐惧、是残忍的代名词。在?徐柏樟的心中,血液是让家?里安静、让自己不被殴打的仅有途径。

血是他的救命稻草,是清醒镇定的灵丹妙药。

他忍受疼痛,用力按住伤口,想起在?村口书店翻到的医学书籍,上面讲过伤口的缝合和处理?方?法?。

家?里没?有缝合针线,他就把?普通缝衣针穿上棉线,用明火高温消毒,给自己缝伤口。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敢相信,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他,是怎么在?完全没?打麻药的情况,一针一针穿过皮肉,把?那道三厘米的刀伤缝上的。

家?里没?有消炎药,他在?中医书里看到过有消炎功能的草药,就长在?院子旁。徐柏樟把?草药碾碎敷在?伤口上,按照书上的方?法?,一周后拆线。

伤口愈合,伤疤却永在?。

从那时候起,徐柏樟便沉迷上了医学,他废寝忘食、拼命努力,想用自己的手挽救更多人的命。

后来,他如愿考上医科大学,出国读博,进入省医院心脏外?科,一切都那么顺利。

唯二?的差错,是那份精神?鉴定书,还有三年前的手术。

“柏樟,手术不怪你,你没?有错。”

“可他拿到了我的心理?异常鉴定。”徐柏樟蜷身体,“我是个疯子。”

不管怎么证明手术他没?有问题,都无法?开脱他心理?异常的问题。

于清溏很讨厌这种说法?,“你不是疯子,你只是病了,人活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不生病?”

徐柏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失望,你在?我眼里独一无二?。”于清溏抱紧他,“柏樟,你就是你,不需要在?乎旁人的看法?。”

“我不在?乎。”

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早就体会过黑暗和肮脏,没?有什么能压倒他。

如果他会因此难过,早在?妈妈自杀那年、被爸爸逼迫那年、鉴定为精神?疾病,取消参赛资格,甚至不建议学医那年,就已经想不开了。

于清溏:“既然?这样,就别?把?流言蜚语放心上。”

“我从没?放过心上,也不在?乎流言蜚语。”徐柏樟睁开眼,瞳孔里只有他的影子,“我在?乎的,只有你。”

在?乎听?到这些?的你会怎么想,

在?乎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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