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董是被底下人抬着离开茶楼的。
陈子轻也觉得丢人,他掩面匆匆往外走,完全不管沈不渝在后面怎么叫怎么吼,他都是一副“谁啊不认识”的样子。
沈不渝又被气昏厥了。
……
周一风大雨也大,陈子轻要去上班,可他瘫在床上起不来,背上一阵阵钻心的酸痛在蔓延。
管家给他喂了几口水,他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感觉舒服多了,整片后背都暖暖的,像被一寸寸抚摸过,皮肉毛孔里还留有余温。
陈子轻靠在床头,垂眼看身前的睡衣扣子,他从上到下的把每颗扣子都拧着转了转,扭头看窗户上蜿蜒的雨水。
然后就把扣子都解开,瞅了瞅胸口。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陈子轻赶紧扣好扣子:“进来。”
管家端着一杯水进来给他喝,他看了眼杯子里的水,默默地挠了挠鼻尖,舔了舔本就湿润的嘴唇,全给喝了。
“我给您请了假。”管家说,“您在家好好休息,等雨停了再去上班,您单位那边能理解。”
陈子轻孩子气地瞥了瞥嘴角:“我又不在户外上班,淋不到雨。”
“还是容易受凉。”管家给他把被子拉了拉,叮嘱他安心歇着,别想让自己焦虑的事情。
管家一出去,陈子轻就给商晋拓打电话。
那边响了两三秒就接通。
陈子轻趴在床上,脸压着枕头,嘴里出来的声音有点黏连:“你在干嘛啊?”
商晋拓慢声:“处理公务。”
“噢噢,处理公务啊。”陈子轻拉长了点尾音,问了句,“你那儿是几点?”
“晚上九点左右。”
陈子轻说:“这个点怎么不和朋友聚聚?”
手机那头的回答简明扼要:“太忙。”
陈子轻动了动嘴,忙,忙点好,你是挺忙的。
“朴城今天下雨又刮风,我请假了。”陈子轻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后脖子。
商晋拓那头隐隐有打火机的拨动声响:“嗯。”
陈子轻蹭枕头上的味道:“我背疼着呢。”
商晋拓忽然道:“还疼?”
陈子轻没出声,商晋拓也没再开口。
“我是说我睡觉前疼,睡醒后好多了。”陈子轻咳了声,“该睡还是得睡。”
商晋拓疑似有几分心不在焉:“那你就多睡会。”
陈子轻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天气预报显示这雨要下几天呢,你知道的吧。”
商晋拓嗓音低沉:“我没留意朴城的天气。”
“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总该知道了。”陈子轻故意打哈欠发出不小的声音,很困的样子,“不说了,我接着睡了。”
他挂了后就翻过身,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睁开眼,再闭上。
陈子轻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香喷喷地回到被窝里,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房门从外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带着冷冽的味道走进来,停在他床边,弯腰摸上他的脸,在他唇上摩挲一会,换上自己的唇舌。
他被亲得发出呼吸不顺的喘气声,却没醒过来,身体本能地放松,并给出回应。
一只手握住他肩膀,将他翻身,那唇舌沿着他发热泛红的背脊,一寸寸地往下吻着,另一只手放在他身前,骨节分明的两指慢慢捻着……
.
雨下了几天,陈子轻就在家躺了几天,再没出现过后背疼到没办法自由活动的情况。
沈不渝总是给陈子轻发信息打电话,求他去医院看自己。
陈子轻不理会。
沈不渝的保镖就登场了,他们在陈子轻的单位堵他,不但鞠躬,还下跪,这是把打工人的心酸发挥到了极致。
陈子轻挑好天气去医院,手里还被塞了沈家保镖给准备的果篮,连声哀求要死要活。他没再跟沈不渝他爸打过照面。
或许是沈不渝在这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陈子轻不知道的是,沈不渝他爸那次在茶楼被气出了面瘫。
情人尽心尽力照顾沈董,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他的面瘫现象好不容易在针灸下得到缓解,公司就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一时间内忧外患,独子又伤势未愈,几乎是他一个人支撑摇摇欲坠的沈家。
沈董身心俱疲,妻子还要为了娘家的富贵在他耳边碎碎叨叨。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这难还没彻底下来,妻子就已经开始和他玩心眼留有一手,生怕和他共患难。
只有情人毫无保留的贴心鼓励他,让他重振雄风,他在事业上越感觉力不从心,就越要在情人身上找男人的自尊,下位者对上位者的仰望和敬重爱慕。
沈董虽然喜欢情人的体贴,却不想再要个孩子,在他长年累月的固有认知里,他的孩子只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
他有妻子,不需要外面的人给他生孩子,再讨他喜欢也不能破例,这是他的底线。
然而,一次会议上,儿子中途离场跑去见商太太,沈董大发雷霆,当晚应酬完去找情人时没采取防护措施。
就这一次,情人怀上了。
沈董认为是天意,他便允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
沈不渝是从他妈嘴里听到的这件事,他腹部的伤势已经痊愈,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办公室,手里拿着份文件签:“那我爸的情人算盘没打好,如今的沈家被他老人家给搞得今非昔比,等他情人的孩子长大的时候,沈家早没了,哪还有大把财富等着他们母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就算真到了哪天没落了,几代人攒下来的资源也不会少到哪去,怎么能让野种给分走。”他妈攥了攥手,决心道,“不渝,妈不想那野种平安出生。”
沈不渝皱眉:“这缺德事我可不干,我还要给下辈子积德行善。”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他妈无法理解他的思维逻辑,“你不先想着这辈子?”
“我这辈子没希望了。”
他妈起初没听明白,直到他说出后半句,“他结婚了,我连个小三的号码牌都没领到,这辈子有什么意思。”
“你!”他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不渝叫助理把人搀走,他将手上文件往桌上一丢,双手放在脑后,抬眸看天花板。
钱权还是要有的,不然就是谢伽月的下场。
但老头背着他找敛之谈话,搁那儿癫上了,打狗还得看主人,老头不把商家主母放在眼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不,凉了。
老头以前总训斥他不懂事,糊涂,不顾沈家的家业,结果自己拉了泡大的。
估计是以为商晋拓护他儿子的命,就不会真的拿沈家怎么样,失算了。
“妈的!”
沈不渝扇自己:“我怎么能把敛之比如成商晋拓的狗,商晋拓也配当他主人,反过来还差不多。”
一下没法让沈不渝好受,他又左右开弓,啪啪扇了几下,这才稍微舒坦了点。
沈不渝想到他妈说的那些话,他没法对那还是个胚胎的私生子下手,听天由命吧,没准他活不到私生子出生的那天,人世无常。
难得伤春悲秋了一回,沈不渝去拿冰块敷脸,下班还要去找敛之,总不能顶着张猪头去。
.
沈不渝没接到人。
谢伽月先他一步,在他前头把人引走了。
陈子轻终于见到了谢伽月,此时距离沈不渝被捅,已经过了快两个月。
商晋拓还在出长差。
街头喧闹,陈子轻站在路灯下,嘴里呼出白气。
谢伽月从外表看没见有什么异常,胳膊腿还是老样子,他穿蓝色羽绒服外套配牛仔裤,头上戴着棒球帽,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眼神清澈干净。
“我给你准备的新婚贺礼,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陈子轻说:“我不要。”
谢伽月扁嘴:“你想要也没了,被我吃了。”
什么东西?陈子轻试探:“含羞草?”
谢伽月语出惊人:“是一块土。”
他见眼前人露出疑惑,脸上说不出的失落:“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在那里拜过天地的。”
陈子轻想起来了那个片段。神经病吧,什么拜天地,是谢伽月把刚断了腿的他按在地上,自己跪他旁边,摁着他完成的所谓的跪拜仪式。
那时候他还没跟商晋拓表白,还对主线任务还抱有希望,不然他才不会管谢伽月死活,当时就想办法把人给整了。
谢伽月愧疚地抿唇:“我提起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陈子轻把手揣进口袋里捂着:“没什么不高兴的,我都忘了,不重要。”
“不重要?”谢伽月怅然,“是,不重要。”
陈子轻看车水马龙。
谢伽月看着看车水马龙的他:“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陈子轻没搭理。
谢伽月踌躇一般:“我把录音发给你丈夫了。”
“我知道,他和我说了。”
谢伽月愣了愣,他没料到那老男人会做出这个举动,真是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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