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放任不管,陈子轻打算把邱长锐送回邱家。
谁让他本领不高,没法直接把僵尸弄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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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还没走近就看见邱宜雪还躺在地上,从头到脚盖了一层不厚也不薄的积雪。
见状,陈子轻的眼皮徒然跳了下,他丢掉拴着僵尸的绳子,快速冲到邱宜雪面前,边喘边喊。
邱宜雪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
陈子轻胡乱抹掉他脸上的雪,也不知道是雪太冷,还是对方的皮肤太冰,他的手被冻得僵硬发麻:“邱宜雪?王禹?大哥!”
怎么喊都没反应。
陈子轻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提着心把手伸到邱宜雪的鼻子底下。几秒后,陈子轻打了个哆嗦。
没呼吸了。
邱宜雪死了,王禹也死了。
怎么就死了,他去下山的村里前,他们还说过话不是吗。
这才多久啊,为什么没有呼吸了呢。
陈子轻在风雪中呆坐了片刻,血腥气把他疲惫至极的神经末梢拉得轻轻晃动,他猝然想到什么,抖着手检查邱宜雪的身体。
最终跟着血腥解开邱宜雪的大衣扣子,入目是被鲜血染红的胸膛,那里有个窟窿……
陈子轻又呆了好一会,他艰难地把邱宜雪的身体翻过身,见到对方背后的积雪都是红的。
子弹从后背穿透到了前胸。
“哪来的枪伤啊?”陈子轻喃喃,他的眼睑颤了颤,眼睁睁地看着邱宜雪一点点消失。
陈子轻钝钝的脑子徒然一下清明无比,他恍然大悟。
那晚他们往湖边跑的途中,后面传来了枪声,邱晁的人马对他们开了枪。
所以,邱宜雪那晚就死了。
带他回国找岳起沉的,一直是阴灵。
陈子轻想笑却笑不出来,会一些道士术法的他竟然一路跟阴灵为伍,却丝毫没发觉。
太荒谬了。
倏地,666说的话在陈子轻的耳边回响——灵异120区任务背景的某种情境下,鬼跟人无异。
无异……
陈子轻看着逐渐消失的尸体幻影:“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如果不是你带我离开邱晁的掌控,那就不会中枪。”
“虽然我不清楚你会因为用到邱家财富遭到什么反噬,多久会降临,但你十有八九能过完这个年。”
“因为我,你死在了年前。”
“或许你的反噬不严重,它只是让你失去拥有的一切,命还在。”
“现在你的命没有了。”
“对不起。”
“我没想到陪我来这里的是你死后的执念,我也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我以为我回来的时候,你会是王禹,埋怨我怎么才回来,叫我看看你的伤,让我想办法帮你处理包扎。你也会是邱宜雪,安抚我说你没事,然后和我一起押着变成僵尸的邱长锐离开,我们商量后续,你继续陪我找岳起沉。”
“事情都没有朝我想的方向发展,我也没能把岳起沉带到山顶。”
“我不知道该能说什么了,就到这里,可以吗?”
“谢谢你陪我穿过大洋彼岸回到国内,也谢谢你陪我寻找我的爱人,无论是作为前任,还是作为大哥,我知道你都尽心尽力,我明白的。”
“对不起。”
眼皮底下的幻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刻,陈子轻小声和他告别:“王禹,邱宜雪,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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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徒留一人一僵尸,风雪交加,天地迷乱。
地上的积雪白皑皑的,丝毫不见被血液染过的迹象,一切犹如错觉。
陈子轻把邱长锐脖子上的麻绳取下来,换成他用积分买的铁链,拉着走。
为了避免僵尸化的邱长锐暴走,隔一会久就换一批赶尸符。
陈子轻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他的鞋子里湿了,脚趾冻得没了直觉,脑子是木的,脸上浑然不觉地挂着神经兮兮的表情,嘴里还不正常的哼起了歌。
要是有路人经过,会把他疯子。
大雪天拉着一个僵尸,不是疯子是什么?
陈子轻把铁链驮在肩头,吃力地往前走,雪已经快要到他膝盖了,感觉一转眼积雪就到了这深度。
“我会死在雪地里吗?”
这年头只停留了不到十秒就被陈子轻拨开,不会的,他是宿主,唯一的死亡是登出。
陈子轻勉强打起精神,他舔了舔开裂的嘴皮,尝到点铁锈味。
“呸!”
陈子轻把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吐在雪地里,那血丝被白色衬得尤为明显,他无意识地瞪了一会,扭头看僵尸:“二叔,你冷吗?”
“僵尸怎么会冷。”
“岳起沉那个僵尸是会冷的,他还有心跳,有感觉,有生理本能,他快变成人了呢。”
陈子轻怅然,世事多变,让人猝不及防就迎来了惊天动地的走向。
走了会,陈子轻再次转身,他一脚踹在邱长锐腿上,咬牙切齿道:“是你们把他害了!他爹也没逃过你们的毒手!你们死不足惜!”
邱长锐额头的一叠赶尸符在风雪里飘动,哗哗作响。
陈子轻连着踹了他十几下,踹得自己站不稳,一屁股坐在雪里,总算是将内心积压的负能量送出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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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万籁俱寂时,陈子轻带邱长锐去镇上,把他拴在一棵树下,仔细将他蓬乱的长发理到后面,露出能认出是邱家二爷的面貌。
之后就是等。
陈子轻去对面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他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上来,手揣在袖筒里,闭上眼睛打盹。
天渐渐亮了,街道上出现了人影。
到上午,树下热闹了起来,有的对着被栓的人拍照录视频,也有上前询问的,没哪个手欠的撕下符。
因为他们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那贴着黄符的人嘴边有獠牙,指甲又黑又长,脖子上的大铁链粗得很,他的样子实在可怕,要是在演戏,那也太逼真了。
况且没听说哪个剧组来镇上拍戏。
镇民们都在观望。
陈子轻觉得稳了的时候,有个刷到视频跑来的网友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动手去撕邱长锐额前的符。
刚把最外面一张撕开点,邱长锐就发出“嘶嘶”的低吼声,鼻息里混着浓郁的血腥烂肉气味。
那揣着猎奇心理的网友被吓得屁滚尿流。
正要开口阻止的陈子轻把嘴闭上,继续窝在角落里。
不多时,来了一伙警方,他们既没贸然解开拴在树上的铁链,也没去管那些符,而是拉了条警戒线,把树下这块地方围了起来。
陈子轻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惊动远在京城的邱家。
隔天一早,一辆车来了镇子里。
陈子轻料想是邱晁亲自处理这桩事,让他意外的是,来人年轻阴柔。
雪停了,路两旁的积雪还算干净,路中间的稀烂脏黑,不是车轮印就是脚印。
邱燕林站在车门边剥了块巧克力含在口中,慢慢等巧克力融化了,苦味渗透肺腑,他才踏步去树下。
“二叔,真是你啊,前段时间你不知所踪,大家都急坏了,敢情你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了啊。”邱燕林掀了掀邱长锐额头的那些符,“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太惨了吧。”
“你这副德行,哪里有邱二爷的风采。”
“昨晚圈子里都传开了,邱家再怎么压也压不住,你现在是京城的名人了。”
“跟过你的情人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让人发现你们有过一段,丢人啊。”
邱燕林瞥见邱长锐打结的长发里有近似碎肉的东西,他内心有多嫌恶,声音就有多关切:“顺应命数不好吗,非要折腾。”
“结果怎样,到头来出尽洋相,死前都不体面,晚节不保啊,二叔。”
下一刻,邱燕林的话锋就走向另一个极端,他冷戾到了极点:“就因为你们瞎搞,害死多少人了?”
拐角的陈子轻很惊讶,他在这个距离之下,竟然还能一字不落地听见邱燕林的话声。
要知道,邱燕林可是贴着邱长锐的耳朵说的啊。
陈子轻不敢置信,他怀疑自己觉醒了某种特异功能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听到邱燕林说:“大哥死了,那小秃驴也死了。”
邱燕林说的小秃驴,是指谁啊?
陈子轻一时没明白。
邱燕林阴阳怪气:“啊,不对,我说错了,不是小秃驴,是我的弟弟,邱家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子嗣,我养父的心肝宝贝。”
陈子轻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秃驴指的是……我啊?
邱燕林那家伙瞎说什么呢,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死了啊,不可能,他的脚边可是有……
我的影子呢?
陈子轻的思路硬生生地眼前所见的画面切断了,他张大嘴巴,傻傻地蹲着。
没影子。
他没影子了。
陈子轻浑身战栗地冲出拐角,他站在人群里,茫然无措地看着行人从他身体里穿过来穿过去,原来不是他藏得好,是没人看得见他。
“我怎么……”陈子轻泛白的嘴唇颤抖。
“我那养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身体,他下令开枪,清醒过来为时已晚,他们中枪掉进了湖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树下的邱燕林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并不在意。
陈子轻的肚子突然就疼了起来,这疼法他很熟悉,逃出去后就时不时地疼上一阵子,他以为是饿的。
所以不是源于饥饿……
陈子轻极其缓慢地垂下眼睛,肚子位置从里往外渗出鲜红,他怔怔地伸手去捂,时间仿佛正在快速往回走,不过瞬息就回到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