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怔怔看着岳起沉凹凸不平的小腿。
岳起沉以为他受不了,就把腿抬起来,快贴到他嘴上:“是不是要吐了?”
陈子轻摇头:“不丑啊,一点都不。”
他捉住僵尸的腿毛,摸了摸。
岳起沉见鬼似的颤了颤:“林疵就一道疤你都嫌丑,我这么多,不丑?“
陈子轻不假思索地护犊子:“疤跟疤不一样。”
岳起沉想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听他询问:“岳施主,你的小腿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些疤?”
还能是为什么,岳起沉扯唇,一些基本的情绪是他刻意模仿来的,为的是能顺利混在人类里面不被发现,他只能模仿个表面,并不能深入理解。
而有些情绪,他怎么都模仿不来。
现在正在暴风式吸收。
岳起沉看着小和尚,好似是在看——吹到他枯燥岁月里的一片叶子。
这叶子只是暂时停留,早晚都会被风吹走,去到和他无关的地方。
他自然懒得跟过去看看。
要不是他爹突然提前沉睡,监护人这份工作他都不会接。
岳起沉俯视呆呆望着他小腿的和尚,他没见林疵对谁那么上心,再这么下去,就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小和尚是个祸害。
林疵催他去京城,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小和尚,恐怕还有别的事。
跟小和尚的身世有关。
听力敏锐的岳起沉随意思虑了一下。
他轻描淡写:“僵尸活太久了,在棺材躺得无聊,就拿自己做实验,用各种小东西搞出来的。”
陈子轻拧了拧眉心,一只没感知的僵尸好奇有感知的世界。
这本身就矛盾。
没感知,又怎么会有好奇的念头呢。
“去掉吧,”陈子轻脱口而出。
岳起沉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硬着头皮:“把疤去掉啊。”
岳起沉将裤腿放下来:“我不去。”
他冷哼:“我去美容院还是哪儿,人家问我做什么,我把腿一露,说要祛疤,好他妈丢人。”
陈子轻纳闷,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搞不懂僵尸的别扭点。他嘴上说:“岳施主,尽量不要讲粗语恶口。”
“老子就讲。”岳起沉一身反骨,“你一个出家人都犯戒,我不是出家人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我。”
陈子轻开始念经。
岳起沉周身像是弥漫出有形的腐黑气息,他面色狰狞了一瞬就恢复如常,转身快步离开叫他难受的小秃驴。
秃驴是骂人的。
谁让小和尚让他不舒服。
他骂就骂了,小和尚又听不到他的心声。
岳起沉走出房间,他停在门外:“别念了,你自己不清楚你那嘴什么情况吗,没事少动它。”
陈子轻没说,他嘴里的伤快好了,抹的是用积分买的药。
房里静静的,陈子轻侧躺回床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npc手臂上的疤那么反感呢?
是数据出错?
陈子轻顺着这个思路揣摩,不同的任务世界的原住民们,会出现一对多的情况,就是一个原住民用在多个任务世界?
他们是由数据组成的,数据被打乱重组成另一个原住民,出错是没打乱,直接复制了?
或者说是打乱了,但没彻底打乱?
还是说数据出错是指有了相对的自主意识,想去哪个世界就去哪个世界,想有什么身份就有什么身份,成精了?
陈子轻刷地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鞋面上,他呼吸急促,该不会是同一个架构师底下的世界,有一套专用的npc原住民数据,各种拼凑编排着用吧?
陈子轻没问222,他猜测的几个方向里有没有对的,他怕触及到更大的真相要被清理意识数据。
要不打住吧,就到这吧,别往下想了。
可他控制不住地深思,原住民成精了又能怎样,总不能是只要有执念就一定能为所欲为,想在哪个世界做他喜欢的人,他就会喜欢上吧?怎么可能,服务器检测跟系统又不是摆设。
他忽然想到了让他无端有好感的岳起沉……
陈子轻的意识空白了一两秒,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哦,对了,林疵右臂上那道疤估计和我不对盘,看到就讨厌。
陈子轻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等到陈子轻睡了个午觉起来,脑中突地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不是挺聪明的吗,为什么还次次失败。”
陈子轻一头雾水,222怎么好好的说这话?他没做什么啊。
“哎,聪明有什么用,”陈子轻抹了把没毛的脑袋,“通常都是细节决定成败。”
系统:“那就做好细节。”
陈子轻感慨万千:“我是那么想的,意外防不胜防。”
他迅速收拾好心态,自信满满地说:“我这次绝对不会失败了,有2哥帮我呢。”
系统:“我帮你了吗?”
陈子轻就这么感受到了222的阴晴不定,他到底是要说帮了,还是说没帮啊。
“我是说我很喜欢2哥自制的小任务。”陈子轻谨慎地说。
系统:“呵。”
陈子轻做任务以来,头一回听到系统笑,还有股子冷淡撩人的意味,他喃喃:“原来能笑啊。”
系统:“小朋友,我跟一群人打赌,能让你打破零记录,别让我失望。”
陈子轻:“……”
我让你失望了,你也不能跑到任务世界来打我。
陈子轻穿上鞋子,222既然把输赢压在他头上,那就一定会倾尽全力做场外支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222和一群人打赌。
一群人呢,不会都是他的同事吧,做系统有那么空闲吗?
666知不知道这个赌约啊,可怜的,让手底下的宿主给气病倒了,哎。
陈子轻收了收心思,他上次见那个林疵没说上话,这次接触过了,没引发什么任务,看来不重要。
那……讨厌就讨厌吧,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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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疵在车里看小臂上的胎记,是个月牙形状。
以前有朋友打趣是指甲印,说他前世被情人抓过,今生才留了个胎记。
林疵当个笑话。
既然碍小和尚的眼,那就纹个东西盖上去吧。
林疵回京便约见了个纹身师傅:“面积小点,不用太夸张。”
师傅局促道:“林少爷想纹什么?”
“纹什么……”林疵心里一动,“就纹一串经文吧。”
纹好以后,林疵把袖子扣了起来,还红肿着的经文仿佛成了他生命里的一个隐秘——不给别人看,只给小和尚看。
林疵笑自己,这叫没吃到就惦记,吃到了,便不新鲜了。
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竟然为了讨明年才成年的小和尚欢心,在身上纹了个小玩意儿。
林疵叫秘书联系邱氏,他想约邱燕林喝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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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的节奏没被林疵这个无关紧要的npc打乱。热风拂面,他捧着罗盘站在阳台上面。
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果没有事情,大家都会默契地绕开鬼楼。
“差不多了,就今天完事吧。”陈子轻看了眼罗盘,转身回屋了。
回屋没多久,陈子轻的电话就响了,竟然是户主打来的。
“小师父,今天有个卖房的中介要来看房,到时候你帮忙开下门。”
电话那边的户主语气急切,他不直接联系接单的去污师,是怕对方那性格不积极配合,他大概是太想把房子卖出去了,不想有岔子。
陈子轻听了一阵无语,他已经定好今天动手,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却突然蹦出个中介。
计划是不可能再改的。
虽是白天,但三楼的走廊依旧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一个发型锃亮,打着领带的男人出现到三楼,敲开了303的门。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户主前面应该跟你通过电话。”
男人对开门的陈子轻说着,并递上了一张金灿灿的名片,心中却在奇怪,怎么和尚也会租房子,这附近也没有寺庙啊。
“房产经理,刘志扬。”陈子轻看了眼名片。
刘志扬大大咧咧的,他直接就进了屋子,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地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户主为了卖房,不可能主动提起鬼楼的事情,刘志扬势必做过调查,不过他接触的这类房子有不少,这对他并不新鲜。
他至今没有亲自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全是听说如何如何,真相如何谁知道,刘志扬就不当回事。
只见刘志扬在看了一圈后,满意地说道:“嗯,房子还不错,虽然户型老了一点,但空间分配的还可以……”
“三楼的楼层,光线也还行,后面我要拍点照片,留个档案。”
可他没拍一会,就发现了一个怪事,不知道为什么,每张照片竟然都拍得模糊不清。
“真是怪了!”
这让他怀疑是不是相机坏了,于是他便坐了下来,开始慢慢倒腾他那个单反相机。
陈子轻看了下罗盘,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招呼快在沙发上长蘑菇的岳起沉拿着凿子出了房间。
走廊时不时有一阵阴风吹过。
“砰!”
岳起沉在小和尚的要求下对着地砖一凿子下去,碎片蹦飞,一块地砖很快就被撬了起来。
“下面连个屁都没有。”岳起沉翻开地砖。
陈子轻说:“再往那边看看。”
又是砰的一凿子,又是两块地砖被撬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其中一块地砖被撬起时,走廊的温度瞬间下降,升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