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走到衣帽间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掐了下自己,痛得“嘶”一声,不是做梦。
于是他火速用电话喊醒虞平舟,叫对方吩咐下属给他买几身裙装过来。
虞平舟去公司没多久,华悦君庭就来了一波人,他们陆续把一套套裙装拿进来。
陈子轻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只要穿五天,五件就行了,这几十件,春夏秋冬的,这么大阵仗,是想干什么?
等那波人走后,陈子轻打给虞平舟:“哥哥,裙装太多了,我下周就不穿了。”
虞平舟道:“底下人办事欠考虑,既然拿过去了,就先放在衣帽间里。”
“好吧。”陈子轻站在镜子前换上一件白色裙装,他扒开衣领瞧瞧,垫子比体验卡自带的要厚,都让他鼓起来了,“那你上班吧,我上午想去……”
“律师上午会过来。”
陈子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有事打给我。”虞平舟说完,突兀地问,“穿的什么颜色的裙子?”
“纯白的。”陈子轻说,“哥哥你要看看吗,我拍了发给你。”
Alpha沉默几瞬:“我要开会了,析木。”
陈子轻笑嘻嘻地说:“开会又不影响你看照片。”
虞平舟也笑:“哥哥开会走神了,导致公司出问题,怎么给你买漂亮裙子?”
陈子轻:“……”你别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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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不到九点,何律师上门探案子,他知道这次跟他谈的不是虞董,是能为案件做主,也是让虞董请他的析木少爷。
何律师和昨晚一样通过验证进门,白天光线亮堂,他发现虞董在花园放了个秋千。
一袭白裙的少年人在那里荡秋千,裙摆在夏天的风里摇曳,也能轻而易举地在观赏者的心上摇曳。
他想起来,自己曾为太太打过那样一副秋千。
何律师掐掉不合时宜的回忆,拎着公文包过去,那少年从秋千上向他看来,灿烂地笑喊:“何律师上午好——”
“析木少爷上午好。”何律师回应。
陈子轻邀请何律师进屋,客气礼貌地给他倒水,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人有千面,虞董的弟弟年纪虽小,性情却难捕捉。
何律师将昨晚带过来的资料放在少年面前:“你先看,看完了再和我说。”
陈子轻看了。
资料上的内容让他震惊,原来他不是江扶水的处女座,这个叫小渔的Omega死者才是。
江扶水先在小渔身上用,然后才给他用。
小渔第一次服用药物的日期,是他在湖边扇了江扶水一耳光的一个月后。
而小渔的前半个疗程,刚好是他跟江扶水没联系的那段时间。
江扶水来找他,把药给他的时候,小渔的状况已经稳定了。
这都是有详细记录的。
资料来源于江扶水提供的实验笔记。
陈子轻怅然,死者跟他年纪相反,还都是孝培人,苦人家的孩子。
别的任务世界里,穷苦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几乎只有读书这条路,可在这个世界,分化那天是人生的起点,决定你这辈子走什么路。
如果分化成高级别的Alpha,直接就能一飞冲天。
要是高级别的Omega,找个高级别的Alpha,同样一飞冲天。
不找也可以,高级别的Omega各个能力都会逐渐变优秀,在社会上出类拔萃,但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对家世普通的高级Omega来说,自保并不容易,一个不慎就能影响到生活跟工作,因此他们通常为了拿出更多的精力来经营世界,会挑选满意的Alpha组建家庭。
标记能解决很多困扰。
陈子轻把资料理了理,死者分化没多久,即便前途未知,却是肉眼可见的丰富多彩宽敞明亮,不会像分化前那么灰暗逼仄。
可惜了。
陈子轻问道:“何律师,他们是研究员跟实验品的关系,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他拿出自身的情况:“我也不能分化,也在按照江扶水的方案和药物治疗,我想死者是自愿参与实验,抱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能分化的心态,而不是逼迫。”
“确实是你所说的那样,只不过,”何律师并没有因为和他讨论的人年纪小就不重视,“委托的实验笔记在警方手里。他记录的内容有对他不利的部分。”
陈子轻一脸茫然:“什么?”
何律师指了指他手上的资料:“里面有写。”
陈子轻有种被老师点名上课不认真的感觉,他灰溜溜地重新看一遍。
所谓不利的部分,是实验一直没效果,他情绪不好,撕扯过笔记,还有就是有几次实验对象不配合,他心存不满。
“警方会往他的精神状态上面想,死者的辩护人也会拿这一点来做文章。”何律师说,“实际上,委托人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好,他告诉我,他最近有服用这方面的药物。”
陈子轻冷了脸:“他那是因为刚好经历了别的事!”
何律师敏锐地发觉少年的精神更不好,他若无其事道:“析木少爷不妨和我说说。”
陈子轻挑挑拣拣地说了点儿,何律师独自梳理。
“他让死者从不能分化的一级残废变成高级Omega,实验成功了,怎么可能毁掉。”陈子轻自顾自地说。
何律师示意少年继续自己的猜测。
“我猜他认了的原因是,这件事牵扯到他隐秘不为人知的实验,他还没来得及拿到足够多的数据,实验对象就死了,再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被其他的事打击缓不过来,最后一根稻草是证据确凿,没有势力,孤立无援,所以他才心灰意冷,想着找个痛快,一了百了。”
何律师沉思:“听起来是合理的。”
陈子轻一口咬定:“死者的腺体出现在他住处,绝对是栽赃陷害。”
何律师说:“他的住处发现的腺体保存得比较完好。”
陈子轻眼睛一亮:“那凶手要么是从事医学相关的职业,要么是他身边人。”
何律师点头:“熟人的可能性不小。”
“会不会是他的竞争对手,知道他私下进行的实验,我寻思这是不合规的,会被开除出研究组。”陈子轻说,“对方有备而来,要他死。眼红嫉妒怎么都好。”
何律师:“委托人的住处没有采集到他人闯入的指纹,只有他自己的。”
陈子轻:“这可以抹掉。”
“是。”何律师说,“死者身上有他的血迹。”
陈子轻满脸懊恼:“我忘记问他受伤的事了。”
“没关系,我问了。”何律师给出答案,“他说是那晚有个人撞到了他,不知是什么利器伤到了他的腹部,他没怎么处理伤势,流的血是在跟死者说话的时候沾上去的。”
陈子轻没说话,他觉得这里头有点不对。
江扶水究竟是跟死者以什么姿势说话,才能把自己腹部的血沾到对方身上……
何律师说:“他提供的地段没监控,要找到撞他的人并不容易。”
陈子轻寻思,那就发动媒体,渗透各大社交平台,重金求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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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撞江扶水的人没找到,何律师就告诉陈子轻两个消息,一个是出现了个目击证人。
“凶手是Alpha。”何律师说,“委托人不是。”
陈子轻喃喃:“是啊,他不是。”有希望了。
另一个消息是:死者后颈有残缺的指纹,比对过了,是委托人的。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江扶水碰实验品的后颈,有什么问题吗?”
何律师道:“是掐痕。”
陈子轻手里的苹果都不甜了。
何律师看着被养得跟朵玫瑰似的少年:“委托人可能有隐瞒,最好让他全部交代出来,不然我们处在被动的位置,会对情势不利。”
陈子轻去见江扶水。
“扶水哥哥,你不都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呢。”陈子轻没有半分怪责的意思,“你隐瞒的部分跟你现在的学业,今后的职业生涯有关,还是……涉及到你的老师?”
江扶水缄默片刻:“他喜欢我,分化后想把自己给我,做我的Omega。”
陈子轻清楚这个“他”指的是死者。
“那天晚上,我心情很差就出去走走,他在街边碰到了我,拉着我说话,我把他认成了沈文君,”江扶水被铐着的手神经质地做出掐紧的手势,指骨泛出森白,“我掐住他脖颈。”
Omega濒临窒息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原来掐痕是这么留下来的。
那凶手故意擦掉,只留下一点让警方采集,为的是做出江扶水行事后想要毁尸灭迹却百密一疏的现象。
陈子轻盯着气质沉寂下来的江扶水:“你没有别的隐瞒的了吗?”
江扶水一言不发。
陈子轻叫他名字:“江扶水。”
青年眼睑微动,他缓慢地抬起头,瞳孔里是少年的哀求,很陌生的表情。
“我在为了你能够走着出来努力,你别让我功亏一篑。”陈子轻说,“我上次就告诉你了,我今后需要你,不能少了你,所以你必须……”
江扶水哑声:“警方过不了多久就会通过我购买的药物,查到我的身体情况。”
陈子轻怔了怔:“你的身体怎么了?”
江扶水难以启齿,为了洗掉身上的罪名,代价是所有秘密都要被翻出来,赤裸裸的。
可他已经决定活下去了。
“我成了畸形的Alpha。”他晦涩地开口。
陈子轻把心提到嗓子眼:“什么意思?”怎么就畸形了,不会是要死吧?
“我的腺体不能正常地释放出信息素,可我能标记Omega。”江扶水看他一眼就把头垂下去,像条怕被主人嫌弃的大狗,“也能受Alpha的天性和本能影响。
陈子轻干巴巴地抿了抿嘴:“我知道了。”
江扶水垂着眼眸,满身的难堪。
陈子轻认真道:“江扶水,我不会笑话你,歧视你,看低你的,在我心里,你是个身体健康,思想健全的人,你长得比很多Alpha都要帅。”
江扶水听到后半句,触动的心一顿。
“先这样。”陈子轻安抚并鼓励道,“我去见何律师,其他的等你出来再说。”
江扶水说的没错,警方真的查到了他的种类变异,掐死者脖颈是他变异带来的暴力倾向。
身体病态的他完全可以在失去理智的前提下挖去自己的作品,即是一手让死者长出来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