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华章没打电话过来问,只给他发信息,叫他一次别吃太多,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街上繁华至极,陈子轻蹲在马路牙子边回信息。
【陈子轻:爸爸,甜点很好吃,能把店买下来吗?】
【虞华章:那是你哥旗下的。】
陈子轻:“……”
虞平舟涉足的产业还挺广的,纸媒有他,甜点也有他。
陈子轻站起来东张西望,他有意去虞氏附近,在回虞家必经的那条路上溜达。
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零点,陈子轻困得不行,他揪着眼皮去一家店里,趴在收银台前看摆起来的各种小挂件。
值夜班的Beta店员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他说看看。
陈子轻拿下一个小狗挂件,爱不释手地捏捏狗尾巴,揉揉狗耳朵,隔着半开的玻璃门,他的余光冷不丁地捕捉到一辆车缓缓驶来,停在店门外。
直觉告诉他,那是虞平舟的车。
于是陈子轻都没出去验证,火速把小狗挂件丢在收银台上面:“这么丑,好意思拿出来卖,谁要啊。”
Beta店员人都傻了。
陈子轻瞪了Beta一眼就要走,虞平舟从后座下来:“析木。”
“哥哥?”陈子轻满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就眼神躲闪,有点慌。
好似做了什么错事怕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子。
虞平舟站在店门口,原本面积不小的店里瞬间就给人一种逼仄压抑的感觉。他眉目却是平和:“把挂件拿起来,放回原位。”
陈子轻不肯,表现出又怕又倔强的样子。
虞平舟西装革履:“析木,你可以不要,可以不买,但你不能乱丢。”
陈子轻的脸上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就在这时,Beta弱弱地举手插话:“狗耳朵裂了。”
陈子轻下意识就要检查,他忍住不去看,不屑地说:“做工太垃圾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虞平舟眉间轻拢:“把钱付了。”
陈子轻垂着眼睛站在原地,没有一丁点反应。
虞平舟低唤他:“析木。”
“没、钱!”少年咬着牙一字一顿,脸通红,眉眼之间尽是羞耻和难为情。
虞平舟情绪十分稳定:“爸没给你副卡?”
陈子轻呛声:“在这种小店里,卡怎么刷嘛!”
一旁看戏的Beta 店员:“……”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刷卡机就在收银台上,他还能开发票的好不。
陈子轻偷瞄到了Beta的反应,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奇奇怪怪的话,可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反正可以当成是无理取闹。
陈子轻往虞平舟的方位走了走:“哥哥,我真的没有钱。”
“嗯。”虞平舟问他,“手机上的账户里没有存款?”
陈子轻把脸转到一边:“只有三块多。”
虞平舟歉声道:“是哥哥的疏忽。”
而后就现场加他账户成为好友,拨过去一笔金额:“付吧。”
陈子轻又朝他走了几步,离他更近点,呼吸里多了他身上的熏香味:“你怎么不直接帮我付?”
虞平舟不厌其烦地给他讲道理,仿佛在教一个磕磕绊绊学走路的小朋友:“这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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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钱,陈子轻带着小狗挂件离开小店,他隐藏着自己对挂件的喜欢,在兜里摸了又摸:“哥哥,你白天说没有人一无是处,那我就是有优点的,只是我的缺点太多了,对不对?”
虞平舟没否认。
陈子轻从他后面快步上前,和他并肩:“我要改吗?像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样修剪修剪。”
虞平舟边走边:“随着一个人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态和性格上都会有变化。”
陈子轻耸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虞平舟冷薄的唇间吐出两个字:“能改。”
陈子轻一个跨步,转身站在他面前,拦住他去路,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哥哥见多识广,我信哥哥。”
虞平舟也笑了笑:“上车吧,很晚了。”
车很大只,陈子轻手脚并用地爬进去,他坐到最里面,空出宽敞的位置。
虞平舟却是去最后一排。
陈子轻挠挠脸,怎么回事啊,他回头,两手放在身前抱着椅背:“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坐同一排?”
虞平舟闭着眼睛:“我平时都坐最后。”
“哦。”陈子轻喋喋不休,“那你未婚妻坐你的车,他在我这排,还是和你一起在后排?”
虞平舟疲惫地叹息:“析木,哥哥工作了一天,很累,可以安静点吗?”
陈子轻抿嘴:“可以哦。”
真的安静了,后半程没有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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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时间的脚走得好像快了点,陈子轻想在开学前让周衍明那条线的进度过半,他更换对策,逮着机会暗自拍下虞平舟在花园修剪花枝,沈文君在旁边打下手的照片发给周衍明。
【陈子轻:衍明哥哥,他们很般配,你别掺和进去了。】
周衍明没回。陈子轻非要挖他的心,戳他的骨,于是就给他来了一击狠的。
陈子轻拍了个视频。
视频里的画面是角度错位,Alpha跟Omega像是在接吻,实际上还有些距离。
陈子轻把视频发给周衍明。
【啧啧,我哥跟我嫂子真恩爱。】
周衍明终于有了动静,他打电话来问:“你下个月就要复学,题写了吗,书看了吗?”
陈子轻:“……”怎么不是问他沈文君?
他想说不关你事,话到嘴边换成了:“不要你管我。”
周衍明气息粗重,陈子轻不给他发飙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掐掉了通话。
照片加视频这个套餐,有没有用啊?按理说,周衍明应该心如刀割,嫉妒使他发癫。他没那样,说明他对沈文君的执念在退化。
陈子轻给周衍明发信息:衍明哥哥,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沈教授可能快发情了哦。
一处会所,周衍明看到信息愣了下,关于沈教授的发情期,他一直都有关注,每个月都记得多少号,这个月竟然忘了。
周衍明意味不明地靠在椅背上抽了一根烟,给小屁孩回一句: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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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被周衍明带着四处兜风。
周衍明骑着辆机车,陈子轻坐在他后面,把他的衬衫抓得乱七八糟,被他扯开手,放在自己腰上。
车速太快,陈子轻头盔下的脸都是木的,下了车还有些晕。
周衍明笑他:“不是Omega,就不要有Omega的娇气了,学个皮毛有什么用,四不像。”
陈子轻在心里吐槽,他是娇吗,车开得都要飞起来了,周衍明这个神经病。
周衍明的脚被踩了一下,他面部铁青:“我说你,”
又被踩一下。
周衍明深吸气:“小析木,差不多行了,我的鞋子都要被你踩脏了。”
“我就踩。”陈子轻使劲踩了踩他的脚,站到他鞋上,仰着脖颈,趾高气昂地冷笑,“我让你说我。”
周衍明忍无可忍,把他掼在机车上面,俯身就要压上去。
突有车喇叭声。
周衍明头扭过去的同时,粗口也甩了出来:“妈的,没看老子在……”
陈子轻忙说:“是我爸爸。”
周衍明健壮的身形骤然僵硬,他转回头,少年躺在他机车上,笑得很坏。
Alpha的气息里渗出一缕苦烟的味道,炽烈如愣头青,像是一不留神就撞见林子里最漂亮的小鹿。
陈子轻把一动不动的Alpha推开,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坐机车被风吹乱的衣服。
周衍明单手放在他躺过的地方,朝私家车里的中年人打招呼:“伯父。”
虞华章走过场地应了一声,对小儿子说:“木木,别贪玩了,跟爸爸回家。”
“好吧。”陈子轻对周衍明说,“你想我继续跟你玩,就来我家说亲。”
周衍明看他的目光透着古怪,上次蹦出“相中”,这次是“说亲”,搞个性?与众不同?
目的达到了,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衍明目光里的温度冷下去点,戏谑道:“回家吧,小宝宝。”
陈子轻笑嘻嘻地挥挥手:“再见,伯伯。”
……
周衍明第二天喝早茶,耳边还回响着那声“伯伯”,带着顽皮的恶趣味。
手下人忍不住好奇道:“老板,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衍明吃了个生煎:“有个屁事。”
“那你嘴角都下不来。”
“有吗?”周衍明摸嘴角,操,真的是勾起来的,怕不是活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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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好几天,周衍明的手机上都没有虞家小朋友的撩骚,他起初没在意。
直到他做了个梦,梦里少年坐在他身上,歇斯底里地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喜欢沈文君,为什么就不能喜欢自己。
少年边哭边站起来,脚放在他,神经质地乱踩。
周衍明捂着裆部醒来,心有余悸地咒骂:“操,搞什么东西。”
本来挺正常的生活节奏,让个小屁孩给搅乱了,回到原来样子就不习惯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衍明在办公室听手下报告财务情况,他不指望酒吧赚钱,开着玩的,意外的是,酒吧的生意很不错,油水很大。
孝培这地方,穷人多,会吃喝玩乐。
周衍明心不在焉地赶走手下,他泡了杯咖啡,一口还没喝就有通电话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