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扇的声音。
陈子轻抱着缸子自言自语:“是不是回家去了啊?”
占雨对他描述惊心动魄的旅馆经历和钻进衣柜期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提出她的头发夹在外面……
鬼魂一旦知道自己死了,就会有变化,各个方面都有。
陈子轻找系统说话:“444,占雨死了。”
系统:“只是NPC。”
陈子轻不自觉地提出不同的观点:“不能这么说,对外来做任务的宿主而言,他们是NPC,可他们在这个世界是活生生的人。”
系统:“少多愁伤感,这只是架构师理念下构建出来的世界。”
陈子轻“哎”了一声。
他用这个世界的,系统,他们不是同一个角度,有不同的想法也正常。
陈子轻拎出内心深处的疑惑:“我一直都搞不懂一个事,为什么人死了变成鬼以后,不去找杀害自己的人报仇呢。”
系统:“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陈子轻把缸子放在桌上,闭着眼睛将脸塞上去:“那我想占雨去。她是被虐杀的,我希望她能把杀害她的人都带走。”
其实他做任务积攒的经验告诉他,人怕恶人,鬼也怕。
那种手上沾血杀人如杀鸡的法外之徒,一般的鬼气是镇不住的,他们也不会被侵蚀。但他心里存着一丝期望,哪怕是占雨给出线索也行啊。
系统:“祷告吧。”
陈子轻有些难受:“她的鬼魂形态说明她被分尸了,尸体不知道分成了多少块……一定很疼吧。”
系统:“人各有命。”
陈子轻不是头一回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分量了,每一次的体会都像是第一次那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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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打了一份饭菜,一份面条。
陈子轻一样都吃了点,他靠着梁津川的肩膀,感受风扇吹不散的闷热。
梁津川把剩下的都吃了。
“别瘫着,起来活动一下就到床上去。”梁津川说,“我去水房洗饭盒,回来陪你午睡。”
陈子轻蔫蔫的:“我跟你一起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架子上的遗像在他的余光里一晃而过。
陈子轻垂下眼睛看正在收拾桌面的一双手:“津川,我没有见到过爹妈跟你哥的鬼魂。”
梁津川没嘲讽他一句,神情很平静:“投胎去了吧。”
陈子轻说:“应该是的呢。他们投胎到别人家,都能下地走路了。”
梁津川没接这个话题,他把两个饭盒套上,拿着去水房。
“等等我啊。”陈子轻跟上梁津川,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知道占尧生在哪,在做什么。
……
占家一团乱。
老的晕倒了在医院躺着,他们只知道女儿下落不明恐遭不测,不知道其他。
知道实情的儿子在房里酗酒抽烟。
他找的人查到了那家遭过抢劫的旅馆,是团伙作案,警方先一步介入了进去。
警方通过走访附近门脸跟居民锁定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色面包车,他们根据零散残缺的交通监控推测面包车路线,沿途追查的过程中接到一起报案,有目击者发现了碎尸。
就在警方推测的面包车逃亡路线范围里。
抢劫事件发生当晚,住在旅馆的客人里头只有一个失踪了。于是警方拿碎尸一检测,对上了。
就是占家小女儿。
这是大新闻,警方那边在占家大儿子的协助下成功防住记者,没有泄露半分跟碎尸有关的信息。
警方花费大量警力沿着第一件碎尸的所在地点展开地毯式搜查,现在所有碎尸都找齐了,就差一个头。
头还没有找到。
“嘭”“嘭”“嘭”
占尧生把酒柜里的所有酒都拎出来,一瓶瓶地砸了出去,他站在淌着酒液和玻璃碎片的地上痛哭流涕,这几年的种种在他眼前逐一闪过,犹如一场梦,一场空。
2017年的夏天,占尧生在国外病死,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施工地做勘察流程。
不等他有反应就突发意外事故,要不是包工头及时把他推开,掉下来的石板能把他砸死。
当时是96年的夏天,他回到了二十一年前,太荒唐了,太离奇了。
占尧生认为老天爷让他回来,就是要他在今生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变命运。
于是他开始密谋。
第一步是让父亲主动申请调去县里,他做到了。
父亲那段时间退下位置,顺利避开了十年后引发动荡的祸根。
第二步是,占尧生在高人的指点下去一个卫生所附近找八字有益于占家的贵人,据他调查,那卫生所里负责拿药的寡夫近期变化很大。
占尧生怀疑寡夫就是自己的目标。很快他就拿到相关信息在高人那里得到了确认。
于是占尧生就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把人娶进占家。
占尧生让妹妹先去走个过场,出乎意料的是,寡夫拒绝了他的亲事。他原以为妹妹的打扮谈吐就能显露家境,寡夫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开车撞人是占尧生一时失去理智。
当占尧生看到寡夫把小叔子护在怀里,义无反顾的用身体挡车的那一幕,他一阵后怕。
幸好自己及时急打方向盘调转方向,这才没让寡夫有个好歹。
占尧生的计划卡壳之际,周彬带着愚蠢的自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彬,一个重活一世的人。
和他一样。
他们都获得了老天爷的眷顾,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周彬为了展现自身的价值,对他打出友谊牌,他与之交好。
再就是妹妹进首大读书。
占尧生开始他的第三步,他要妹妹跳过命里的灾难。
重生的周彬不清楚他妹妹的真正结局,因为家里瞒下来了,外界以为她当时出国留学,后来直接留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定居。
为什么瞒着……
妹妹惨死在国外,正是她就读大一上学期的98年冬天,她的尸体下葬时没有齐整,凶手逍遥法外。
出事那天她和对象约会,两人吵架了,她给占尧生打电话发牢骚扬言一定要跟对象分手,在那之后,她一个人回住处的路上被人掳走。
幕后之人是父亲的敌对,他们拿到了想要的利益,仍然丧心病狂的撕票了。
父亲跟那一方势力斗了几年谁都不能拿谁怎么样,是他□□才了了心头恨,可当初对妹妹下手的绑匪逃之夭夭。
这一世占尧生早早扼杀后患,没有敌对作乱了,他还是不放心。
占尧生没再让妹妹高中毕业就出国,他把她送进首大,接近气运好的寡夫。
不仅如此,占尧生甚至做了两手准备。
他通过不正当不人道的邪术,让一个跟他妹妹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的音乐系学生以命换命。
在相同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方位替代他的妹妹死去。
那天清晨,占尧生按照方法将手链里的符水洒在尸体旁边,他做这件事的时候让一个工人撞见了。
工人以此要挟他,张口就是十万。
占尧生说他需要时间筹钱,趁其不备杀人灭口。
但是,
占尧生给妹妹换了读书的国家学校,让她平安的度过了上辈子出事的那个时间,从98年来到了99年,结局却没有变。
妹妹的悲剧起因从权利上的谋杀变成单纯的意外,行凶方变了,死状没有变……
还是被分尸了。
占尧生满脸泪的哈哈大笑,老天爷让他以为他这一世能成功,一步步诱他进入陷阱。
等到时机成熟,给他当头一棒,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防不住,也改变不了,人斗不过命运,他精心策划几年,落了这么个结局。
妹妹的死预示着他的结局,他父母的结局,每个人生命里的轨迹不论发生多少变化,终点都在原来的地方。
上一世妹妹的尸体拼起来以后,少了一个头。
这一世也少了。
上一世,占尧生逃去国外的那些年,他一直在利用仅有的人脉和资源找妹妹缺失的头,期望能在茫茫人海中揪出杀害她的绑匪,可惜他到死都没能如愿,那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一世,他接触到了上一世怎么都不信,认为有辱智商的道术和法术。
既然正常的途径找不到,那就走其他的小道途径。他就是死,也要知道妹妹的头在哪,杀害她的抢劫犯在哪。
“轰——”
占尧生把空荡荡的酒柜踹倒在地,他镜片模糊,眼前的世界颠倒旋转,难以忍受地呕吐了起来。
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占尧生抹掉下巴上的呕吐物,踉跄着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让占尧生干呕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接通。
电话里,中气十足的男声说:“占先生,人我这边给你联系到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占尧生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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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的祭台上插着很多的蜡烛,火光摇曳,通灵师捧着占雨的发卡,神情郑重的放在祭台的中间的台子上。
通灵仪式开始了,通灵师跪坐在祭台上,双目紧闭,两手合十,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什么许愿。
占尧生按照通灵师的吩咐站在祭台的一角,他脸色惨白,布满血丝的狭长眼睛盯着通灵师。
十几分钟过去,仪式进行的似乎并不是很顺利,通灵师低声念着咒语,从开始的从容缓慢转变成了焦急急促,一缕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占尧生一颗心顿时变得更紧了。
“唔唔……”
通灵师的身体忽地一仰,他两眼翻白,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躯体也随之剧烈抽搐起来。
“大师?”占尧生连忙紧张询问。
“嘘,大师这是通灵成功了。”一旁的助手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