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捧着手机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对着照片碎碎念:“王研妹妹,一中的学生会长谢浮把欠你的事忘了。”
照片中的女孩笑盈盈。
陈子轻故意说:“你不生气吗?妹妹,我要是你,就去质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凭什么呀。”
女孩的眼珠好像转了转。
陈子轻的呼吸声一乱,他擦擦手机屏幕,拿近点瞅瞅,又拿远:“我建议你吓吓他,没准他一被吓就记起来了呢。”
照片没有再出现惊悚的现象。
陈子轻的小心思不要太明显,他希望鬼魂能去找谢浮,谁让谢浮一点印象都没。
至于谢浮见鬼会是什么反应,陈子轻想象不出来,就算谢浮害怕,也不会怕到迟帘那个程度。
况且陈子轻感觉,比起谢浮怕鬼……鬼怕他的可能性更大点。
他早前在车里低评别人长相,不让人茶,叫人说话正常点。
这次又问为什么不茶。
在得知别人回答说只对男朋友茶以后,周身那气息乱的像搅进了螺旋桨,竟然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善意地提醒加强安全意识。
“啊呀,我在这复盘谢浮干什么。”陈子轻停止回想把照片点掉,内心又一次生出想放弃这个任务的念头,他找谢浮问王研照片的整个过程中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谢浮的心思之深他应付不了,能轻松吊打他八百个来回,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甚至都不让他当时回神,只能事后反应过来。
“还是季易燃好一些,他只是话少人酷性子闷,没其他问题。”陈子轻自言自语,“就把季易燃放第二个吧,起码能让人相信他不会家暴。”
“发小不一定就要挨着住啊,中间都不隔开,别墅连别墅,大门靠大门,趴在阳台吼一嗓子都能搭上话。”
“都是男孩子也结不成亲家,为什么凑那么近……”
“难道是请大师算过这儿的风水好?事实上并不好吧,直接一锅端了。”
“三家的家长将来会成立联盟,把他绞杀吧。”
陈子轻想得多还杂,既想原主的第一遗愿剩下的三分之二,又操心王研的第二个遗愿该怎么找到突破口。他哪个都想不出对策,只能全给拨到一边,在脑子里腾出位置给迟帘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回来。
迟帘正要给陈子轻打电话,他信息就过来了。
“姑姑来京市了,我去机场接她。”迟帘在车里说,“糖水回去的时候给你买,没有忘。”
陈子轻刷地从楼梯上站了起来,他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是来玩吗?”
迟帘跟他通电话期间不刷别的,只一心对他:“面基。”
陈子轻似懂非懂:“啊。”
“你平时冲的是哪片浪,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迟帘忽然就阴阳怪气,“我忘了,你冲的是‘黑天’乐队那片海滩。”
陈子轻:“……”
自从迟帘发现他刷阿蒙乐队,迟帘就时不时地在他耳边酸一句。
他和之前每次一样,认真地解释:“我只是有次搜了乐队,平台就给我推送了。”
迟帘冷哼,他能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他知道,可恋爱使人矫情。
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因素,他介意对象听那乐队的歌,听得满脸都是泪。
迟帘霸道地命令:“以后那个贝斯找你,你要跟我说。”
陈子轻下楼梯:“我听哥哥的。”
迟帘唇角上扬,语气都傲了起来:“刷到什么视频,你点不感兴趣就不会给你推送,多点几次。”
陈子轻继续哄着迟帘,顺便把日常任务做了:“哥哥懂得真多哦~”
迟帘在车里翘起腿抖动:“哥哥要是懂得不多,怎么做你男朋友。”
他被哄好了,主动回到最开始的话题:“那面基就是网上的朋友线下见面。”
陈子轻冷不丁地想起他那个八块腹肌网友,一闪而过,他在最后一层楼梯跳下去,拖鞋在地上发出清亮声响:“那我要做些什么?她住哪个房间,我先把床被铺上。”
迟帘说:“用不到你张罗,她来了自己会弄。”
“不行的吧。”陈子轻迟疑,“姑姑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精力。”
“我觉得我把房间收拾好是我应该做的。”陈子轻在走廊上走,“就一楼好不好,我斜对面的房间采光蛮好的。”
手机里寂静片刻,传来少年意味不明的声音:“顾知之,你在以什么身份招待我的亲戚?”
陈子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答案来。
迟帘皱眉,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自信?先前厚着脸皮对他死缠烂打的那股子劲儿呢?得到他了不是该威风八面站在世界之巅?
“说话。”迟帘沉着臭脸。
陈子轻秒回被叫起来课堂提问瞬间,他垂头用拖鞋踢了踢墙边的大白熊摆件:“你同学。”
迟帘要气死了,同学?哪个同学能牵手接吻一起睡?顾知之又他妈成心要让他为自己发疯,好确认自己的分量。
“我错了。”陈子轻在迟帘发炸毛前说,“我的答案不对,你告诉我正确答案好不好。”
迟帘情绪里的暴躁分子掉下去一些,他恼怒:“蠢,当然是一家之主。”
陈子轻怔了怔,手伸到脑后拽几下发尾:“那不是你妈妈?”
迟帘笑:“你是小主人。”
陈子轻不好意思地说:“你认证的啊。”
“我认证的。”迟帘五官一扭,怎么打个电话一不留神就黏糊上了,汹涌的情热让他透不过气,他低咳,“姑姑在我家有固定房间,二楼最里面,床被跟洗漱用品都在房里,你可以进去把它们拿出来,摆在该摆的位置。”
陈子轻闻言就掉头上楼。
迟帘那边说:“我到机场了,先挂。”
陈子轻脚步不停:“噢。”
迟帘不知怎么就从他这个字里听出了他的失落,心里一热,口中吐出的话里尽是被爱有恃无恐的傲娇:“机场在京市,不在外太空,我一会就回去。”
陈子轻人到二楼了,他一路走一路看房间,随口说:“我知道啊。”
迟帘鼻子都要笑歪了:“那你还可怜巴巴?”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我没有。”
迟帘冷嗤:“是,你没有,你多牛啊,撒谎不打草稿谎话张口就来,你牛逼。”
陈子轻悄声撇嘴,迟帘这是非要他说有,他就轻轻柔柔地对着听筒说:“好吧,我要你快点回来,我想你。”
“我操。”
电话里爆出一声粗话,是少年人无法抵抗的慌乱。
过了会才有话声,迟帘的喉咙发痒,像有一块软肉被火烧,嗓音是烫的:“别太黏我。”
陈子轻十分自然地茶了句:“哥哥怎么这样说,我不黏你,我黏谁呀。”
迟帘匆匆挂掉,落荒而逃。
.
陈子轻在迟帘姑姑房里铺床的时候,楼下隐约有异响,谢浮不会是又来送吃的了吧,他推窗往下看。
“谢同学,你……”
陈子轻的喊声戛然而止,他的视野里除了一片晒着太阳的绿树繁花,还有拢着大半斑驳树影的挺高男生。
大概是感应到陈子轻的视线,男生抬眸,清爽短发被风吹动,瞳孔里有细碎日光,让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冷酷麻木。
还是宽大到露肉的背心和短裤,长手长脚,肩背线条脱离稚嫩,显得成熟强劲蓬勃向上。
陈子轻把向外飘的窗帘捉住抱在怀里:“是你啊,季同学,你怎么在这?”
季易燃道:“找小花。”
陈子轻一愣,是那条牧羊犬啊,他立刻趴在窗口问:“它跑进来了吗?”
季易燃指一个方向:“去了那边。”
陈子轻扭头瞧瞧,后花园靠着湖他没去过,他说:“那你找吧,你找你的。”
话音刚落,陈子轻就想到什么四处张望:“季同学,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谢……”
季易燃静默地站在原地,忠犬般听指令。
陈子轻停住了,谢浮来给发小送吃的很正常,他大惊小怪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他摇头:“没什么,你找狗吧。”
季易燃抿了下唇:“好。”
左边谢家铁栅栏上花团锦簇,不少花都长到了迟家,一朵朵的鲜花在风里轻轻摇晃。
陈子轻视线收回到一半,飘向了吸人眼球的景色,他用不是很大的音量感叹了一句:“花开得真漂亮。”
季易燃看自己家,只有树,他拿出手机下单花种。
……
陈子轻扎住窗帘就忙自己的事,他把房间的卫生搞了搞,开门通风。
“还有什么没做的吗?”陈子轻里外检查,“没了。”他在卫生间洗把脸出去,后背一凉,“差点坏事了。”
陈子轻快步冲去迟帘的卧室,把他睡过的痕迹一通清除,转头就带着自己的衣物跑下楼。
客厅里有人。
陈子轻来不及警惕,余光就捕捉到了季易燃的身影,他奔跑的动作僵住:“你不是去后花园找小花……”
后面的话在看到桌底下的黑影时没了声音。
为什么季易燃会出现在客厅,因为他的狗跑进来了。
陈子轻瞠目结舌,迟帘家里的防卫系统怎么还对发小的狗开放啊,狗都能串门。
“它不听我的,偏要玩。”季易燃低声解释。
“玩吧玩吧。”陈子轻能说什么呢,狗又听不懂,他举了举手里的衣物,“我去房间,你们,你跟你的狗……”
季易燃的目光扫向一处。
陈子轻瞥了眼,这才想起桌上还有份甜点,忙说:“那是谢同学妈妈让他送过来的。”
季易燃摩挲粗粝的指骨:“冰淇淋奶油,不吃就要放进冰箱。”
陈子轻懒得放:“迟帘说不定会吃。”
季易燃漆黑的眼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他快回来了?”
“还没,”陈子轻摇头,“去机场接他姑姑了。”
季易燃低声:“至少四十分钟。”
陈子轻没听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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