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刚刚给昭昭洗漱的时候摸过,知道这是块儿好玉,质地温润,通体白玉无瑕。现在仔细看,柳氏才发现上面用篆书写了“昭如日月”四个小字,旁边用花草纹绕着这小字。
柳氏抬眼看丈夫:“这是她名字的来历?”
林鹤点头。
柳氏把玩这块儿玉,又有了一个疑问,“这么好的玉,那是怎么存下来?拐子若是拿在手中,应当早就出手了吧。”
“她当时藏了起来。”林鹤说道,“小丫头聪明着呢,当时被拐的时候还装了很久的哑巴,和我求助都忘了怎么说话,还是后来看了大夫,发现口舌喉咙都是好的,才知道是装的,学了几天说话,才能再次说话。”
柳氏来了兴致,询问起来丈夫当时的情形。
原来林鹤先前赶路的时候,一个和尚带着小尼姑坐在茶寮里,林鹤正在喝茶,就见着小尼姑圆溜溜的眼睛频频瞅着他,心中有了浅浅印象。
等到后来,和尚吃坏了肚子去出恭,小尼姑蹬蹬地就迈着小短腿,抱住了他的腿。小姑娘似乎是不会说话,只是清亮亮眼睛流下泪,泪水把小黑脸蛋都冲出了两道白色的痕迹。
林鹤当时正不知所措,就见着小姑娘拿出了一块儿极好的暖玉出来,让他蹲下身子,还从他的胸口里试图扒拉出官印。
小姑娘手里的是极其难得的暖玉,还有小手试图去拽他的官印,兼之脸上一直淌着的泪水。这三种诡异的情况犹如在林鹤的脑子里劈了一道闪电,林鹤当时脑子一怔,就直接问道,“你是被拐的?”
幸好小姑娘虽然不说话,但是听得到,忙不迭点头,泪水越发汹涌。所以,这位不会说话的小姑娘是被拐来的,只怕头发也是让拐子故意剃成这样,她根本不是出家人。
后来的事情柳氏就知道了,林鹤带着人找到了翔安县的衙门,安置昭昭在如月庵。
柳氏一边听着这个事,心中觉得后怕,捧着昭昭的脸,“你装那么久的小哑巴干什么?都忘了怎么说话,万一要是你爹爹当时不明白你的意思怎么办?”
昭昭小声说道:“哑巴不好卖,卖不出他们想要的价钱,所以就一直留着我。我如果不装哑巴,可、可能早就卖掉啦。”
柳氏万分怜惜地摸了摸昭昭的脑袋,对着丈夫问道,“可找得到她的家人?”
林鹤叹了一口气,“人拐子受了刑都不说,昭昭拐卖过程里因为发热,也没了记忆,后来看大夫,也说没办法。加上是重学说话,都没办法知道是哪里人的口音。”
柳氏看着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模样,在家里应该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现在这样丢了,不知道家里得急成什么样子。
只可惜,太难替她找到家了。
小姑娘会认出官印,应该是家里有当官的亲人,但是亲人在哪儿,这个问题不得而已。大齐占地极广,就算是猜到了小姑娘家里应当是有为官之人,但是为官之人成千上万,到哪儿去寻她的家人呢?
不想这个感伤的话题,柳氏称赞说道:“昭昭真聪明。”伸手给女儿系好玉,藏入到小姑娘的胸前。
柳氏知道女儿不爱睡午睡,现在这个点又不到吃晚饭的时间,有心让亲生女儿和养女亲近,便说道,“你姐姐应该醒来了,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好。”
到了林清薇的房间时候,她正歪在罗汉榻边晒太阳,头发梳成了单螺,还有些碎发就这样直接散落,此时的林清薇慵懒的宛若一只猫儿。
这房间是特地为林清薇选的,打开了窗,外面是一小块儿荒芜的地,再往前就是一堵斑驳了漆的墙,不会有人经过。因为无人经过,林清薇此时开了窗。外面的光拢了进来,林清薇容色姣好的那张脸对着两人。
林清薇喝过了药已经好了不少,她走下了罗汉榻,和娘亲行礼之后,握住了昭昭的手。
看着昭昭身上的衣裙,这套衣服她有些印象,在京都的时候,娘亲替她定下的,难得好材料,她却不愿意碰。
林清薇因为面上的胎记,以前穿过一套特别喜欢的粉色绣玉兰的罗裙,得到了一句“丑人多作怪”的评价,那几个女孩子因为这句话还偷偷笑了起来,让林清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之后林清薇就不愿意穿暖色的绣纹多的衣衫,就连她身上的这套也是简单青色。
现在的昭昭穿得衣服,正是她不愿意碰的颜色鲜艳的衣裙。
鹅黄色滚银边的齐腰襦裙,上襦肩处绣着粉色的花,花瓣洋洋洒洒落在衣料上,配着门襟上的雀上枝头绣案,下裙则是颜色更淡的嫩杏色长裙,行走的时候可以看到裙角水波纹宛若河水一般涌动。
脚下的鞋子没办法做的那么快,只能够把脏兮兮的鞋面先擦干净,量下了尺寸做鞋子。
按照林清薇的猜测,这会儿娘的另一个丫鬟夏荷应该正在抓紧做鞋子,还有继续改衣服,好让明天的时候昭昭有更多的衣裙可以穿。
林清薇想,幸好这衣服没有浪费,妹妹穿着很是可爱,拉着妹妹的手到了罗汉榻旁,“昭昭喜欢这件衣服吗?”
昭昭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林清薇含笑说道:“你穿也很好看,比姐姐好看。”
昭昭摇摇头,“姐姐好看。”
林清薇失笑着摇头,她脸上有胎记,怎么可能会好看。
昭昭见她不信,有些着急,认真地说道:“昭昭不如姐姐好看,昭昭没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