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笑过之后,冷冷盯着王凯。王凯也看着周青峰,眼都不眨。半晌过后,周青峰又说道:“这是要杀官造反啊,我怎么信得过你?”
“李永芳在我银铺内存了六万八千两,这笔钱我可以立刻全数移交给老弟。我事后做个手脚就说你派人来抢了银铺。你若是胆子大,不如将千户所中军赵一鹤大人存的三万多两也拿走。总共就十万两了。有了这笔钱,老弟你还信不过哥哥我?”
丢了这么一笔巨款,李永芳自然不会放过周青峰,也不会放过王凯。届时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都无所谓,拿到钱自然就是信任了。
周青峰一开天眼,自己周围的环境满是代表机缘的紫色,极其浓郁。相比之下,他之前跟郭不疑谈此事时却是毫无反应——看来是缺了王凯这个内鬼作为先决条件,现在总算是补齐了。
微微闭眼沉思后,周青峰又说道:“王员外在李永芳身边可安插什么人手?”
“倒是有几个听使唤的,却只怕排不上什么用场。届时还需老弟你多多费心些。”王凯说道。
周青峰微微点头,他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只挥手道:“三天后把十万两银子送到我这村子来吧。剩下的事情,王员外就不用管了。”
王凯也不在意,好像送银子只当打水漂似的。他满口答应,又欢欢喜喜的走了。而他一出村子,村外有顶软轿正等着。王府管家站在轿子旁,一脸忧心地问道:“老爷,事情办成了?”
王凯上了轿子,所有四顾确定无人注意,他便神情得意的低声说道:“有十万两银子做饵,天底下谁能经得住这份诱惑?那周小子怎么可能不上钩?他让我三天后把银子送去,我就真给他送去。只要他跟李永芳斗起来,不怕这抚顺城没热闹可看。嘻嘻嘻……”
听自家老爷说的轻巧,管家却在唉声叹气,心里有话却欲言又止。这事牵连甚广,数家势力牵扯其中,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可若要破局自救,却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王员外的软轿回了城却不回家,反而吱呀吱呀的由轿夫抬到了李永芳的府上。王凯一落轿,李府的仆人便连忙迎上来催促道:“王员外快请进,我家老爷和赵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过两道门进入内院,王凯撩起袍子故意疾步走快些,进了厅堂就喘着气喊道:“李大人,赵大人,王某路上耽误些时间,让两位大人忧心了。”
厅堂上首坐着李永芳,侧边则是千户所中军赵一鹤。这两人都面色焦急,没心情看王凯的虚礼。李永芳就急着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王凯把自己憋出满脑子的汗,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王某这次由麻承塔引荐,亲自去了趟赫图阿拉面见建州部奴酋努尔哈赤。奴酋态度极是骄横,却也不是不能谈。他说本次兵祸之灾全由那周青峰而起,若是能将周青峰绑了,连同十万两白银奉上,自然消灾无事。如若不然,建州大军旬月必至,抚顺定然是玉石俱焚。”
听到最后‘玉石俱焚’四字,李永芳当即暴怒。他一拍桌案就骂道:“十万两?这努尔哈赤好大的口气。他当年不过是李成梁账下的马夫,现在得势猖狂,竟然敢问我要十万两?”
另一边的赵一鹤也心中诧异,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万两啊,努尔哈赤真要这么多?你当初不是说一两万两白银就可以打发么?”
王凯也是捶胸顿足地骂道:“奴酋之贪,实在令人发指,也远远超出了王某预估。王某也曾据理力争,可奴酋却说‘今日不送十万两来,明日大金兵马就要来抚顺自取’。二位大人若是不信,可遣人去寻麻承塔来一问便知。”
李永芳正在火头上,听到这话就拂袖喝道:“努尔哈赤真乃狼子野心,今天他敢要十万两,明天他就敢要一百万两。不给,不给,我家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有胆就打过来好了。我就不信他真的不惧我大明天威。”
另一旁的赵一鹤却连忙来劝道:“李大人消消气,这女真蛮子历来贪婪,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惹出这等祸事,还是要想办法消弭为好,否则那努尔哈赤真要打过来,倒霉的还是我们俩。”
安抚了李永芳,赵一鹤又厉声来问王凯,“真的十万两?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王凯支吾了一会,方才小声说道:“王某觉着奴酋对那周青峰分外痛恨,若是我们能先把周青峰绑了送去,说不定事情还有回转余地。”
绑了周青峰?
赵一鹤又看向李永芳,李永芳则是一脸狠色地骂道:“都是这兔崽子惹出的祸事,自然要拿他去顶罪。不过这小子现在不好对付呀。”
王凯适时进言道:“或许我们可以送他些银钱麻痹其心,令他没个防备。再由两位大人亲自出手,一举将他擒下。”
李永芳和赵一鹤对视一眼,沉吟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