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看向赵恒,含糊其辞:“呃……臣以为诸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至于还政于太祖一脉,似乎也说得通。臣以为,不妨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这个……还应该多加斟酌才是。”
赵恒的目光又转向一位大臣,问道:你呢?
这位大臣是一位工部权侍郎官,除了每年雨季治水时能说上两句,平日里在朝上根本没有说话的份,此时突然被问到头上,一下子就懵了。
哼哼唧唧一会儿,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只能磕绊地道:“唔……臣也觉得,陛下要禅位,有陛下禅位的道理!寇相公丁相公反对,也有两位相公反对的道理。这个……事关重大,陛下不妨再斟酌斟酌……”
众大臣一起欠身施礼:请陛下三思。
赵恒叹了口气,垂下目光,看到周怀政还跪在那里,无力的一摆手:“行了,你也别硊了,起来吧!”
周怀政叩首,起身又站到一侧,脸上神色惶恐。
龙椅上赵恒神色沮丧:“这件事,是朕莽撞了,朕再好生思量思量吧。”
众大臣松了口气,这时丁谓上前,作揖道:“想来陛下是因为德妃娘娘的事儿忧心劳神,神志恍惚,才萌生了禅位的想法。臣以为,后宫是该定下来了,如此,陛下才能专心于国事。德妃娘娘今已痊愈,臣请立德妃为后!”
丁谓一撩袍裾跪了下去。
王钦若等丁谓派的官员纷纷下跪:“臣请立德妃为后!”
寇准怒气冲冲地看了丁谓一眼,也上前一步,跪倒:“臣反对!”
杨亿等寇准派官员也纷纷跪倒:“臣反对!”
丁谓冷笑:“寇大人,你一再阻止德妃为后,究竟是何居心?”
寇准抬头,回以冷笑:“有些事如果说的太清楚了,恐怕陛下面上不好看吧?”
“你……”丁谓脸色一变。
寇准脸色沉下来,盯着丁谓,冷声道:“太子究竟是谁所出?瞒得了天下人耳目么?”
他又看向赵恒:“刘氏当年到底是什么出身,陛下该心中有数吧?”
一听这话,台上赵恒心中大怒,握紧了拳头。
可寇准根本没有顾忌,掷地有声道:“刘氏出身贫贱,不足为六宫之主,不足为天下表率,不足以母仪天下!”
杨亿等寇准派官员纷纷附和:“臣附议!”
众人看着赵恒脸色,本以为他会爆发,可没想到,他本来一副怒火冲天神色,不知为何,突然按了下来,转为疲惫,无力地朝众人挥了挥手:“再议吧,朕乏了。”
大臣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但皇帝已经下令,也只能施礼退下。
众大臣散去后,赵恒却没急着走,一脸疲惫地望着宫外天空,神思不属。
周怀政站在侧身,微微低着头,久久不见皇帝吩咐,不禁诧异地抬头,就见赵恒坐在龙椅上,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两行长泪。
周怀政大吃一惊,低声喊道:“官家。”
赵恒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苦苦一笑:“怀政啊,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当的特别窝囊?”
周怀政一愣,低声说道:“官家何出此言啊。”
赵恒坐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朕要修房子,他们不许;朕要娶老婆,他们也不许;好了,朕说不做这个皇帝了,这总行了吧?他们还是不许!你说说,朕这一辈子,有几件事是自己想做而能做成的呢?”
周怀政听着也有些悲伤,但还是低声劝道:“官家,大臣们言辞激烈了些,可心里头还是装着陛下的。”
赵恒冷笑,用手一下一下的摁着自己的胸口:“他们心里头装着朕吗?没有,他们心里头装着的,是他们的道!他们的义!他们的名!他们的利!唯独……没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