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你……你真死了么?”
虽然只是声音,陈玄丘却似看到了一个泫然欲泪的美人儿,正悲伤地痴望着他。
好厉害!
陈玄丘暗自惊讶,这是媚术还是迷神术?好像比妲己还厉害些。
如果,只是声音就有这么强大的迷魂效果,那此地若是有光明,能够看得见她,她的迷神力量之强大,应该与南子那一日在东夷山中小湖畔的惊艳一幕差可仿佛了。
“我不知在这里度过多少岁月了,我只知道,那是无尽绵长的寂寞。在这漫长寂寞的岁月中,只有你,偶尔来探望我,我心非铁石,岂能感受不到你的深情。可是……我不能答应你,不该答应你呀……”
黑暗之中,传出了涰泣声,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陈玄丘已经可以想像到,一个柔肠百结、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叫人忍不住上前把她呵护在怀里,轻轻吻去她腮边的泪水。
不过,这一次陈玄丘却没有心旌摇动,而是充满了恐惧。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个封印之处是青丘,他是为了寻找他的母亲而来。
这个幽幽一叹,就叫人心旌摇动的女人是谁?
如果……如果她就是陈玄丘的母亲苏青绾,此时却在对着她自以为是天蓬的人倾诉衷肠,那陈玄丘真要尴尬死了,他甚至无法向苏青绾表明身份了。
因为……一旦知道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向不是他父亲的男人倾诉情意,只怕苏青绾也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陈玄丘咳了一声,那涰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那个柔美的叫人想入非非的女声惊喜地叫了起来:“天蓬,你还活着。”
陈玄丘尴尬地道:“姑娘……夫人……女士,我活是活着,可我不是……”
骤然,陈玄丘浑身汗毛直竖,仿佛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闪已来不及了,陈玄丘感觉到,那危机竟是从四面八方向他群攻而来。
在这刹那,陈玄丘的一对翅膀迅速圈拢,将他整个身子护在了中间。
“叮叮叮叮……”
翅膀上溅起无数点火光,那是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不要说是如此黑暗的所在,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难以看清。
好牛毛细针激射而至,射在羽毛之上,竟然发出金铁之声,激起点点水光,然后坠落在地。
那牛毛细针落在地上,地面粗糙的青石竟也发出“嗤嗤”的声音,冒起一阵呛人的青烟。那针竟是淬了剧毒的,哪怕只有一枚射中陈玄丘,都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可这鲲鹏之羽,竟能抵当这强劲激射的牛毛细针,只到叮叮声不在,陈玄丘才霍然展开羽翅,攸然飞去,复又换了个地方。
那柔美女声又响了起来:“天蓬,天蓬,你还在么?方才可不是我要害你,是我大哥,他恨我忘了仇恨,对你生出了情意。天蓬,你还在么?你……你若还活着,千万不要回话,你去吧……”
柔美女声哽咽地道:“我是天帝的囚犯,永世不得自由的。你,你忘了我吧,呜呜呜呜……”
那女子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陈玄丘体内有一道鸿蒙紫气,根本迷惑不了他。何况此处两眼一抹黑,光凭声音,就算没有鸿蒙紫气,也不至于让他一个太乙境的大修士色令智昏。
陈玄丘默不作声,静静地等着,等了许久,那女声喃喃地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大哥,你杀了他了!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然后,就听一个阴恻恻的男人声音嘿嘿冷笑起来:“死了好,死了好啊!你哭什么,他是天帝的走狗,是我们的仇人!老话说的好,女生外向,果然不假,滚回去,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女人的声音不复再闻,却听那阴恻恻的男人声音继续说起话来:“虽然,你死了我们也逃不出去,可是能杀了你,也算泄了几分被囚于此的仇恨,哈哈哈哈……”
陈玄丘默不作声,却以听他和之前那女人说话的机会,循着声音在悄悄摸进。
陈玄丘就像安静飞翔于夜空之中的一只蝙蝠,此时感觉距那声音已经不足百丈,只要一冲,须臾及体,这才停下来,苦笑道:“足下究竟是男是女?这口技,实在是出神入化呀!”
说着,陈玄丘双翅一扇,已经向着方才发声处猛扑过去。
他不确定对方身份,所以不能动用杀招,但是只要让他近身,就凭他法武双修的本领,越一个境界,也可一战!
这时候,陈玄丘扑向的发声处,攸然又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子声音,那童子声音尖笑首:“他来了,他来了!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无数的幽灵鬼魂陡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凄厉的嚎叫声、哭骂声、厉笑声交织在一起。
陈玄丘手持双剑,方丈之内,本是能看得清的,但是只是一刹那,他就连方丈之内也看不清了。
因为无数的魑魅魍魉已经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要啃噬他的血肉、要吞没他的灵魂。籍着黑暗的掩刻,当陈玄丘看见它们时,已经无从闪避。
只是一刹那,陈玄丘就像掉进了杀人蚁洞窟,被裹得严严实实……
无数鬼怪密密裹住的中间,传出了陈玄丘怒不可遏的一道声音:“百鬼?你管这叫百鬼?”